那妇人闻声看过来，好一会，才迟疑：“郁芊？”
眼前这位漂亮的姑娘是以前那个对人爱理不理、不喜欢说话的黄毛小丫头？她差点认不出。
“大姑，这是小丫？”
郁芊招手，小女孩怯生生地躲在她娘身后，不敢应。
大姑楚春香今年应该是四十一岁，是许老太第一个孩子，十六七岁就出嫁到钟家村。
钟家村是个穷乡僻壤，也是离风雨镇最远的一个村子。
说来，这个大姑不怎么回娘家，郁芊没见过几次，只隐约听说她过得不好，一连生的四个都是女儿。
在这重男轻女的封建时代，可想而知，在婆家抬不起头的她日子有多不好过，。
不等楚春香回答，她身旁那眼白居多，颧骨高耸的老妇人抢先问道：
“是你娘家的侄女？那这摊位是你小舅子的？”
老妇人想必是楚春香的婆婆钟老太，她看看摊位后面摆的小桌子边，几乎坐满人，有几个女人小孩在帮忙，显然是雇来的，那双混浊的老眼刹时放光。
热情地和郁芊打招呼：“你叫郁芊是吧，多水灵的姑娘，你看，我们几个走路来镇上，一个多时辰，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郁芊看看难堪的大姑，暗叹，淡淡地说：
“大姑，想必你们又累又饿了吧，坐下歇歇，吃点东西再去逛吧。”
“郁芊……”楚春香欲言又止。
钟老太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十几岁大的宝贝孙子，动作麻利，刚有一个客人站起，准备离开，她一屁股坐上去，霸占位置。
还笑不拢嘴地说：“亲家侄女真是客气，请我们吃饺子，那多不好意思，那个谁谁谁，先拿三笼蒸饺来，每样一笼。”
左边的男娃子不愿意：“奶，我不想吃蒸饺，我要吃煎得香香的饺子。”
右边的嚷得更大声：“奶，我要吃那个长方形的饼。”
钟老太乐呵呵地哄她的心肝：
“先吃蒸的，再吃煎的，都吃，都吃，让你们吃个够，郁芊表姐不会跟你们计较的。”
楚春香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拉着小丫就要走。
小丫贪婪地吸着那不断飘进鼻子里的香味，挪不动步子。
“大姑，表妹肯定饿坏了，吃饱再说。”
郁芊把小丫拉过来，把她抱到一个空位上坐好，亲自拿一笼蒸饺放在她面前，说：
“孩子吃煎饺容易上火，吃蒸饺吧。”
楚春香点点头，鼻子一酸，眼眶泛红，差点落泪。
吃完一笼，她不敢再要，连称吃饱了，郁芊又给她母女俩拿来一笼。
倒是钟老太和两个孙子，半点不客气，吃完蒸的吃煎的，吃完煎的说口渴，要吃煮的，之后还要吃豆沙锅饼。
肚子胀得装不下，还要拼命吃，当真是人家出饺她们出命。
看在大姑的份上，也不想大姑回去被责骂，郁芊随她们吃。
她甚至亲自动手拿给她们，给钟老太婆孙三人的水饺也是她亲手所煮。
谁也没注意到她极快地往三个碗里分别倒进一些药粉，大骨头汤一倒进碗里，粉末溶化。
就算有一两个人看见，也以为她下的是那陆少爷口中说的味精。
直至实在是咽不下，钟老太婆孙几人才终于停下，边揉肚子边理所当然地吩咐：
“郁芊啊，我们吃饱了，但你姑丈他们在家都饿着肚子呢，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就再装些煎饺让我拿回去吧。”
陈婆子和瘦猴几人敢怒不敢言，主家的事情不是她们能随便插手的，只是这么奇葩又贪心的亲戚，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真让人开眼戒。
楚春香小声阻止：“娘，这样不太好……”
钟老太尖声打断她：“有什么不好的，大家亲戚一场，你家侄女不会介意的。你家相公天天干得累死累活，你就只顾自己和几个赔钱货！”
说着，伸手在她的胳膊用力拧一下，楚春香缩手，不敢反驳。
郁芊看到她往回缩的手腕上有斜长的伤痕，像是被鞭子所伤。
像钟老太这种，打人通常是习惯用手拧，那么，大姑其他的伤痕恐怕是被她相公打出来的。
只听说大姑过得很不好，不知竟然还会被家暴！
家暴打妻子的男人最不可原谅！
怪不得后来爷爷奶奶在为儿子女儿孙子孙女找另一半时，都非常小心谨慎，只挑选人品好的。
郁芊脸上浮现真诚的笑容，说：
“没事，钟奶奶，眼下秋老虎猛，煎饺带回到家，里面的馅要变馊的，要不换成水饺吧，用食盒装，不会变馊又好拿。”
钟老太一听，还能免费得一个食盒，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
“哎呀，郁芊可真是善解人意又大方，就依你所说，多煮点啊，不然不够吃。”
郁芊笑眯眯：“好。”
只有最熟悉她的郁枫才知道，通常他姐笑得眼睛越眯的时候，也越是心狠手辣的时候。
剩下的药粉在宽大衣袖的掩护下，统统倒进食盒里。
看，多简单！一包巴豆粉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怒呢？气大伤肝。
钟老太带着孙子，提着满满一大盒水饺心满意足地去逛街。
郁芊对大姑挥挥手，笑得灿烂，刚做了好事，她开心。
一直坐在摊位角落看她的阿呆也咧开嘴。
她交代瘦猴，下次钟老太再来，先收钱，不给钱不用客气。
瘦猴愉快地应下。
“阿呆，我们去打铁铺。”
楚父最近很忙，坑池挖好了，他找家里的财政部长申请拨款，要买粘土砖砌池壁和池底。
安排青江和青河借村长家的牛车去拉砖，他带青湖上后山砍竹子，并把竹子弄成空心的。
打铁铺里送了一个麻袋，阿呆把打好的各种铁零件装好扎紧，不费力地扛在肩上。
回到村口，郁芊头很痛，因为阿呆太招女人。
“阿呆你回来了。”村里的女子们一拥而上。
郁芊伸手拦住她们：“你们知不知道阿呆为何不喜欢说话？因为他口臭。”
“好看的男子嘛，总会有点局部缺点的。”
这也行？再来，“可他还有脚气和狐臭。”
众女答：“上中下都有，阿呆长得很均匀，太好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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