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气流瞬间凝固住，氧气稀薄到让顾源质问的语气听上去平白给苏玟带来了几分恐慌。
又来了……
苏玟呼吸窒了窒，忍着无奈，这人的发散性思维真是叫人叹为观止，片刻不消停，她自觉已经够小心了，还是在不经意的话语中被他扯住了小辫子，拉到日光下公开处刑。
她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迁就，“我是就事论事，你别想偏了，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源还是摁住她不放，手臂收紧，眸底有暗潮汹涌，某种程度上来说，性是男女关系的本质和核心，这要是都得不到肯定，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突然想起，苏玟经历过两个男人，是有比较的，脱口而出的话肯定也不是空口无凭，怎么能让他不多想？
难道在床上他也比不过那个男人？
得出这个结论的当下，顾源呼吸加快变重，体内戾气横冲直撞，行为根本不经大脑思索，崩紧的拳头在距离苏玟耳边不到一公分的地方猛地砸下，
拳头带起的风擦过耳畔，惊心动魄，苏玟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眼睛紧闭，偏头避让，大脑随着枕头的震动有片刻鸣音。
她被吓得够呛，嘴唇在抖，浑身都在颤……
“你……你又发什么疯？”
下一秒，是顾源起身的动静，随着巨大的甩门声音落地，苏玟慢慢睁开眼，肌肉才开始放松。
这一刻，大脑完全是懵的，哪怕清楚顾源的德行，也无法在当下做到心平气和。
幸好，预防针早已埋下，免疫系统孜孜不倦地清除着突如其来的败坏情绪，苏玟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也不是第一次了，再多几次，她怕是连一点触动都没有了。
老天啊，好像偏不让她好过，隔三差五的要来上这么一回，这日子忍着憋屈，离又舍不得。
毕竟，除了顾源膈应她，生活中的其他种种都让她满意，努力诞下一双儿女，公婆又对她另眼相待，半山还有依赖她的老太太……每每冒出一点离婚的念头都会随即被她掐灭。
半山这个地方让她留恋，早就把这里当作了家……
似乎有且只有顾源这么一个不和谐的因子，让她如鲠在喉。
离婚？…让她舍不得的东西太多，多到需要一一细数。
轻微的叹息断断续续，苏玟一直翻身睡不着，她点开手机，正好看到晏芝在群里发了两个孩子光溜溜在浴缸里泡澡的视频，泡沫糊的满头满脸，手机里一直停不下来的“咯咯”笑还有保姆在一边的逗趣声，让空寂的房间多了不少生气，苏玟唇畔不自觉地翘起。
如果忽略某些不快，她现在的生活，可谓是大部分人都艳羡的完美范本。
仅有的槽点说出来都像是不识好歹的无病呻吟，没人可以与她共情。
大概会说，“你过不下去，这日子给我过行不行？”
抛开感情因素，从现实利己的角度来说，这场婚姻无疑是成功的。
可人那！终究贪心，嘴里说着不在乎，这心里头还是意难平。
苏玟想着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来的时候，没见着顾源。
老太太说他一大早就走了，饭也没吃。
想也知道，昨晚那句话，顾源听了大概又是一通自杀式脑补，他一直逃避去面对的现实被具象化般的揭开，恼羞成怒是必然。
用早餐的时候，苏玟给顾源打了一通电话，响了许久，没有接。
她改为发信息，斟酌着用词，“你昨晚没洗澡就那个，我是觉得不卫生，容易得妇科病，没有别的意思。”
一分钟后，“叮”的一声，苏玟赶紧拿起手机，
“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吗？”
苏玟硬生生咽了股浊气，手指顿在手机屏幕上，僵住。
对或不对，答案并不重要，顾源想要的无非就是彼此折磨，固执地要争个高下，逼着她承受同样的不痛快，尽管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中间横亘着另外一段感情，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存在，之前的妥协浮于表面，忍耐也只有一时，等尘埃落定之后终于想起来要清算了。
苏玟心里头怄的慌，想要忍耐宽慰顾源的念头也淡了，她知道，再怎么劝，治标不治本，好也只是一时，因为，未来某一天，他大概率还是会因为任何一件细微的事而故技重施。
逃避根本不是办法。
“他确实不会！”
苏玟不再犹豫，点了发送，至少，面对顾源，这样的回答确实需要点向死而生的勇气。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好半天，发过来一句:
“呵，那怎么办呢？人都死了，你想再多又有什么用？”
紧跟着又是一堆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话，
“我说呢，原来是心里头有了参照物才对我这么嫌弃！也真是难为你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总惦记着前夫的好！他在床上难道也比我厉害？”
“我让你倒胃口了，是吗？”
“我是不如他，人家学历高，会哄人，就连心眼子都比我多，对了，挖人墙角的本事也是绝了！”
“你们在一起才多久？不会天真的以为十年八年后，这男人还能对你始终如一吧？他死的可真是时候，还来不及变坏，就能让你记一辈子，连命都肯搭上，真是膈应人……”
“今天把猫处理了，下班别让我看到！”
“……”
近乎带着发泄的指责化作无形的利刃刺向早就钝痛的心脏，掩埋入土的过往又被重新拉出来鞭尸。
苏玟知道这人嘴里向来吐不出什么好话，今天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她近乎麻木地承受着顾源这通丝毫不带任何掩饰的情绪发泄，忍到极限时，手指操作几步，把顾源拉黑了。
缓了足足十几分钟，老太几次喊她都没听清，苏玟拿起电脑包准备出门，车就停在门口几步远，九点的阳光刺目到让她有片刻的眩晕，强打起精神，苏玟露出惯常的笑脸跟司机说了句:“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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