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欢望她一眼，轻飘飘的道：“既然你日夜难寐，痛苦万分，又为何不肯配合警方找出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
赵令愤愤道：“当年警方莫名结案，并不予重申。我又能如何？”
宴欢轻轻的笑了，笑声在房间里荡起一圈的涟漪，直达每一个人的心底，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你的爷爷赵龄之曾任代理总统一职，在夏国党派倾轧之中立下过汗马功劳，你的大伯，曾是机械系的教授，教育专家，是夏国内燃机技术的开拓者，高官之中，不乏其麾下桃李，唯你大伯马首是瞻，你父亲，作为清溪市的一把手，乃是人人争相讨好的对象，莫说市里面的大小事宜……便是协和医院和B大，只要你父亲发了话，只怕不从他的人也是几乎没有的，你姑姑乃是农业界的泰斗人物，担任农业部主席多年，你姑父总理全国政务书信档案…….你叔叔亦是身居高位……你们一家权势煊赫比起你爷爷在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若真铁了心的，想要彻查铊毒案，敢问，还有谁不答应？”
赵令的脸色变了，铁青犹如未成熟的铁蒺藜，瞪着一双眼睛，瞧着宴欢，忽然大口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好像有谁扼住了她的咽喉似的，她歪在沙发上，用手捏住了自己的喉咙，想去舒缓那种被紧紧勒住的痛感，半响后才缓过来，她声音沙哑：“就算是这么着，也不能说明我是凶手……生在高官之家，难道就是我的错？我就该蒙受这不白之冤？我一个姑娘家……”
她顿了顿，又看向宴欢：“你们叶家的手段倒是厉害……这些事又不是秘密，你应该早就知道，偏偏能忍了三十年才说…我家里有权有势，我不否认，可你叶家也不差，难道你们不是高干子弟出身？难道你们不是家中沾亲带故的全在当官？”
“你们叶家都不上心，难道要我一个外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去查这个案子？”
宴欢深深的望了赵令一眼，缓缓的笑了，“当年，我叶家长女在野三坡被政敌所害，几年之后，次女身中剧毒，医院不悉心医治，反倒打起了太极，学校百般推诿不肯出具证明，警方浑浑噩噩什么也不肯告知，没想到两年后，我丈夫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现在还未回来……当年落难，亲朋好友悉数散尽，乃至今日，我带着沈如亦是东奔西跑躲着过日子，我又要如何上访？难道再搭上我的一条命才算完美结局么？”
赵令垂下脑袋，红着眼眶：“你两个女儿怎么样管我什么事，难道就是我害的？”
“你们说我是凶手，无非就因为我跟叶沈如住一个宿舍，平日里又走得近一点，又刚好在做铊毒的实验……所以，就认定了我是凶手。可我当年分明带着我哥哥背着摄影机去过实验室偷铊盐，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就表示当年的铊毒管制并不严格，我能拿到，别人也能拿到！再说宿舍这件事……”赵令看了神色仓皇形容狼狈的两个室友一眼，却道：“当年，一直是民乐队的队员轮流给叶沈如打饭，并且，叶沈如还在民乐队的办公室里熬过药，要说下毒的机会，下毒的人，可多着呢。”
宴欢点点头，出言附和：“那倒是，人多眼杂，保不齐谁心怀怨恨，便下了手。”
“沈阿姨……赵令为人一直很是开朗，人也很亲切，言谈举止间看起来丝毫不是高干家庭出来的子弟，平时热心帮助同学……乐于助人，与班上同学的关系都很好……反倒是叶沈如，十分的孤僻，话也不多，人看起来就冷冰冰的……要说害人，我倒觉得，叶沈如害赵令的可能性还大一点……”金维娅垂着头，一字一字的说道，其实她很想抬起脸和赵令交换一个眼神的，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并不敢，心里委实害怕得厉害，牙关都在颤抖，疙疙瘩瘩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的身边。
可是这番话，不说却是不行。
“况且，您只怀疑我们宿舍的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一点？”
“宋先生谎话连篇，并且与叶沈如来往过密……要说下毒，他不是也有下毒的机会吗？还一直攀咬赵令……”
“但年，宋先生在网络上剑指赵令，并不负责任的说，赵令在B大放出传言，说叶沈如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她父亲走私铊毒，所以她才会中毒……可这纯属无稽之谈，有心人只要上B大一打听，就知道这话是假的，不知道，宋先生说这样一眼就让人拆穿的谎言，到底居心何在？”
“宋先生还说，他有一位公安朋友曾告诉他，当时，赵令被警察抓取询问之时，她的祖父被气到病危……临死之前抓着总书记的手，要求他们把赵令无罪释放，可旁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那个时候，赵令的祖父，早就去世了。所以啊，宋先生嘴里的话，还真让人不敢轻信……您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加重赵令的嫌疑，您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您的那个公安朋友姓谁名谁？你当时年纪轻轻，又如何来得公安朋友？您倒是说个明白啊？”
宴欢一眨不眨的看向金维娅，由衷的赞叹道：“好一张伶俐的嘴…不愧是百年名校，教导出来的学生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宴欢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要想重审此案，简直难如登天。你么肯来这里，我固然是欢喜的……可到底过去太多年了，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也不再追究了，只是你们……敢跟我立个誓吗？”
“就说，我若是下毒害了叶沈如，便叫我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也如叶沈如一样被铊毒祸害，不明所因，不治而瘫，如何？若是不肯……我也只好认为你们就是凶手了，拼着我这条老命，我也要闹得人尽皆知……如何？你们肯吗？”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倒抽一口冷气，吴维刚壮起胆子问宴欢：“所有……所有人都要起誓吗？”
并非他相信鬼神之说……而是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了……他委实是，害怕，若是拿自己起誓，他倒无所谓，人到中年，半截入土，就算是立刻死了，也不值什么，可她这……偏偏要他们拿孙儿说事……
宴欢摇摇头，“不用……”她在人群中随手指了指，“就这几个人起个誓，意思一下就行了。”
被宴欢点到的几个人对望一眼，面色白如死灰。
喃喃着嘴唇，牙齿打颤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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