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光线并不算清晰。
室外渗人的血色和室内幽暗的烛光交织在一起，沉闷的脚步声断断续续。
眼前见到的场景跟毛远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本应是阶下囚的四人，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清明中带着几丝惬意和舒适，哪里有半分被胁迫的样子。
与之相反的是，将他们掳掠过来的其他学院弟子脸上却是一派恼怒，脑门上方愁云密布。
毛远明微微一怔，脚步停顿，一时间竟荒谬地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沉默着低头走了进去。
见他们俩进来，有人出声询问：
“你们俩不是说出去巡逻？这才多久就回来了？”
听见这话，越寒春眼神无措，但神情还算自如，扭头看自己边上的毛远明。
毛远明心下一跳，轻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回道：“没看到有什么异常的就回来了。”
他没用过那两人的声音，模仿不出来。
但凡有人发现异样，他们两个都得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好在这两张脸的主人在这些人中间基本就属于那种无人在意的存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声音里的小小异样。
听到他俩的回答，柯石冷脸睨了这边一眼，眼神轻蔑又不耐，压根就没把这两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放在眼里。
他的脸上都带着肉眼可见的阴郁，双手环臂站在一边，任由毛远明和越寒春从身旁经过。
室内的气氛沉闷得让人倍感压抑。
毛远明默不作声地一边走一边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圈，最终带着越寒春在一处较为空旷的角落处站定，侧眸看去，刚好能看清程朝的侧脸。
青阳学院的首席大弟子，到底还是有几分风骨在的。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旧坐得端正，面貌清朗，丝毫不见慌乱。
毛远明敛眸，在心里思忖着将他四人救出去的办法。
另一边，眼见第六夜都快过去，还是没有凰千晗任何音讯的柯石一众人更加坐立不安。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没有出现。”
“照我说，直接把这四个人杀了！反正千晗也并不在意他们的安危！”
嘈杂的声音将毛远明的思绪拉回，他的眉毛微微皱起，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沉不住气。
若是他们真的准备将青阳学院这些人淘汰，那他只能冒着被一起淘汰的风险，光明正大地抢人了。
毛远明在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很想去四方圣院。
但若是建立在对千晗的朋友见死不救上，他无颜面对师长们的教导，更无颜面对被他视作朋友的那位少女。
算了算了，他还年轻，天赋不差，左右不过就一个四方圣院，以后再去也是一样的。
他用精神力对越寒春传话：“你有什么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吗青蛙兄？”
越寒春没有应答。
一道少女音陡然在毛远明脑海中响起，带着娇叱和浅浅的鄙夷，出声说道：“你怎么笨笨的？”
毛远明瞳孔一震，骤然猛地看向自己旁边面色平静的越寒春。
小青宝从他衣襟处偷偷探出一个头来，那道娇俏的少女音也随之重新响起。
“你看他干什么？是我在跟你说话。”
毛远明视线下移，对上小青宝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心下大骇。
他一直以为越寒春随身带着的这只青蛙，只是一只长得好看、性格讨喜的灵宠。
可为什么竟然能够口吐人言，还越过越寒春用精神力和他对话？
小青宝又在那说：“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更傻了。”
毛远明缓过神来，声音无奈，轻声道：“小青宝乖，我找越兄有要事相商。”
少女嗤笑，“你找他？他满脑子除了修炼就是吃饭，脑子还没虫子大，你找他有什么用？”
“还有，小青宝是你能叫的吗？”
“你这年纪这修为，叫我一声青祖宗我都受得起。”
越寒春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抿着唇没有出声反驳。
他衣襟处的小青宝顺着衣裳纹路爬到他肩上，嘴上毫不留情，“就知道你们两个凑到一起凑不出一个脑子来。”
“不就把人引开吗？”
“看我的。”
紧接着，那道绿色的小身影从越寒春肩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到地上，顺着阴影处，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溜了出去。
毛远明不免觉得有些胡闹，声音里带了几分着急，“越兄，你就这样由着她去了？”
“小青宝这么点大，万一被人发现或者被尸人们注意到，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越寒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在脑海里回复他：
“她不让你叫她小青宝。”
毛远明：“……”
不是大哥，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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