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时敲了敲车窗，示意车内的两人下车。
肥鱼拒绝：“你的故人又不是我的故人，我去悼念什么？”
杳时一拳头捶在车上，直接将车身捶出一个拳头模样的形状。
肥鱼突然一阵心虚，一巴掌盖到阿贤的头上：“偷什么懒，杳女士的故人就是我们的故人，为什么不下去？”
阿贤捂着脑袋，有苦说不出。
两人颤颤巍巍的下了车，跟着杳时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破旧的房前，房子虽然破旧，但是不脏乱。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的中央种了一颗枇杷树，枝繁叶茂，看起来年龄已经很大了，树下有一个无字碑，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看起来很是孤独。
三人站起无字碑的不远处，忽而起风，卷起些许尘土，吹的阿贤睁不开眼睛，仿佛间面前出现两个人，一个少女言笑晏晏的看着前方。
杳时抬手驱走了风，看了一眼阿贤，声音仿佛在一瞬间染上了悲凉：“去看看吧，你不是一直问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到底是谁，我是人还是鬼？”
“想知道就去看看吧！”
阿贤走过去，手指流连在墓碑上，粗糙的石面通过指尖传过丝丝的凉意，阿贤回头看了一眼肥鱼，眼中满是不解。
杳时走到阿贤身边，温声的安慰阿贤：“不要难过，都过去了，你在，我也在。”
阿贤低头，掩去眸中的情绪，他一点也不难过，甚至没什么感觉。
良久他问：“这是？”
“这是你第一世的墓，沅汀，也是杳深，我为你修葺的。”
肥鱼没忍住笑了，这姑娘怕是看小说看傻了，什么投胎转世，什么妖神道士，还入戏这么深。
抬头就对上杳时的拳头，眼窝处赫然多了一处青紫的痕迹：“很好笑吗？”
肥鱼耻辱的屈服在暴力下，摇摇头。
“我知道你们不信，在现代社会，很难想象这世间真的有前世今生的事情，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寻了你三百年，整整三百年。”杳时盯着阿贤的眼睛：“你上一世是一个小道士，你奉你师父的命令下山用药材换一些钱，半路上遇见了受伤的我，你把我带下山，找郎中医治，冒着被师父责罚的防线给我留下你换得的一半钱财。”
“你嘱托我孤身一人要小心，我告诉你我是妖，我不怕人，你却说妖又怎么样，人有坏人，妖有好妖，你不在乎。”
“你是不在乎，可是你师父在乎，他利用你设计捉拿了我，将我重伤，我被我主人带回去时元魂都要消散，修习了近百年才又重新聚拢起人身，可是你却已不在人世间，黄泉碧落四处苦寻却始终不见踪影，后来听提灯人说起，你自觉愧疚与我，甘愿在地府为我祈福，直到我安然无恙。”
“这是我寻你的第三世，可每一世他都在你身边，上一世你们在民国，他说为了民族大义，家国天下，带你慷慨的赴了死，我救不了你是我的问题，可这一世，你明明是一个大学生，有着更好的出路，更体面的工作，为什么还要跟在他身边，没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从认识杳时开始，两人一直对杳时无微不至的照顾，言听计从，只是杳时的态度一直咄咄逼人，还屡次用暴力表达对肥鱼的不满，这些时日，肥鱼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数不胜数。
阿贤终于露出了这些时日来第一个真实的表情，他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愤怒：“我从小失去了父母，亲戚们像踢皮球一样的把我推来推去，我打小就知道要活在这世界有多辛苦，我以为我的前半生，起码二十岁之前都要这么过去了，可是我遇到了徐哥，他资助我上学，给我哥哥一样的温暖。”
“可是他那时也不过是一个家长们眼中不务正业的叛逆者，没人喜欢他，过年那些嘴碎的七大姑八大姨会挑剔的对他评头论足，他的日子也不如意。”
“你们都只看见他欺负我，使唤我，对我一点都不客气，可是在穷苦的时候，他也没有委屈我，我想吃烤鸭，一只三十块钱，他当时出去当玩偶，一天一百二，出去房租水电和我的学杂费，真是剩不下什么，他还是咬牙给我买了。”
“我每年新年都会有两件新衣服，可我哥，他三年，看了一件袄，还是没有舍得买，你找了我三世，你喜欢我三世，那是你的事，我不记得了，杳时，我只记得我哥对我的好，渗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
“所以，和我哥道歉，你凭什么打他？”
杳时眼眶发红，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要不是他，你我能错过三世，整整三世！”
“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就给我这一个答案？”
阿贤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哑着嗓子：“是，和我哥道歉。”
肥鱼看着两人，头那叫一个大：“是我的错，我没尊重你，我道歉。”
“不用你道歉。”
杳时和阿贤一起转头冲着肥鱼喊。
“那行，那要不你们再吵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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