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四儿站在了大门里看向黑夜里的那片红光，心里有一丝愧疚。
“谁家？”李婶子第一个跑出来。
随着敲锣敲盆的人越来越多，村子里亮灯的人家越来越多了。
“怎么回事儿？是谁家？”李婶子单手系着盘扣儿，翘着脚往着的方向看着。
“不知道呢。”谭四儿没说实话。
“快快，让老张起来也过去看看。”婆婆也赶到了门口，“天干物燥起这么大火，别烧起来了。”
听了婆婆的话，谭四儿心里咯噔一下。对哦，不能烧起来了。
“我去叫，我去。”谭四儿应了下来，抱着小狗子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躲开了众人，谭四儿把镇纸叫了出来，“会不会烧大了？要不要看着？”
“让小飞龙去圈住也就行，它会放，它就会圈。”镇纸答道。
谭四儿为了应付家里人，去老张那里叫起了他，让他过去帮忙。自己就躲到人看不见的地方，把小红团子叫了出来了，让它去圈住火，不要扩散开来就好。
“婆婆，我先回屋子里了，小狗子的脚撞伤了，我给它擦擦。”谭四儿一说话，婆婆才注意道，谭四儿穿着出门的外套。
婆婆虽然好奇，也没当着众人的面儿问她，就让她回去了。
谭四儿把小狗子放在了热炕上，它都是刚才那一副萎靡的样子，吭吭叽叽的用三条腿往热被窝里钻了钻。
打了盆热水，涤了个热毛巾，把它的伤腿擦了擦。
都弄干了，谭四儿才发现，这小腿儿上，恐怕伤的不仅仅是皮儿，谭四儿抖了抖它的腿，看了眼镇纸，“这伤的不是骨头，怎么会这么重？”
“会不会……是加东西了？”镇纸也凑上前来看了看。
“你看着它！我去给它加点儿料。”谭四儿披上外套，拿了个小茶碗跑到了香堂跟前儿取了点香灰，手指头蘸净水和了和，又点了个符扔里面，在三太奶跟前拜了拜。
“这玩意行不行？”镇纸看着端着一小碗灰泥回来的谭四儿，张了张嘴。
“能行！”谭四儿拿了块布，扯成了长条，灰泥抹在了小狗子腿上之后，便给它系上了。
小狗子吭叽了几声，又钻到了热窝里不动了。
谭四儿自己洗漱完毕，也不见小狗子动一下，伸手探了探它的鼻子，长出一口气，“吁，还活着！”
谭四儿睡着之前，小红团子回来了，“熄了？”
小红团子围着左手从上到下的转了几圈，便飘到小狗子旁边去，把它罩上了。
“你不回去了？”谭四儿问它。
小红团子没理她。
谭四儿见状，吹了蜡烛自己先睡了。
村长家里却没有人能睡得着了。
救下了火，村长看着眼前的狼藉一片，本来心里有一点儿悲凉，转头看向只顾着收拾那个罐子的媳妇，怒气一股恼的就上来了。
村长几步走到她跟前，一巴掌呼在了她的脸上。
村长媳妇毫无防备的挨了这一巴掌，顿时火冒三丈，清脆的响声，让跟前儿帮着救火的人也停了下来。
“两口子有话儿好好说，别动手。”
“这什么时候了，还打人。”
众人纷纷劝道。
眼前的男人双手握拳，胀红了脸，村长媳妇一下子就明白了，这男人此刻惹不得。
几个帮着救火的人，怕他没完没了，走到他跟前儿拉开了他，“村长，有话好好说，救火要紧。”
捂着半张脸，眼泪一下子就转了下来。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周围人的眼光，让她悲愤交加。
这些年来，即使他知道了自己因为之前练功的原因不能生育了，也没有怪自己。眼前的房子算什么呢？
说到底，他就是因为那女人的死，因为那个孩子的死！
他到底还在心里怨自己。
村长媳妇含着泪错着牙着眼前的一切，片刻后眼里恢复了一片清明，低下头接着去整理那些罐子了。
别的不重要，这里面的东西不能让人动。
这后面的房子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东西，人多手也多，扑灭的也很快。
“天这么晚了大伙都回去睡吧，不用收拾，谢谢大家了，等十五过了，我喊个戏班子来，热闹一下。”村长招呼道。
“不用那么客气，都一个村里住着，应该的。”
“走吧，走吧，散了散了。”
众人都走了之后，村长看着还在那里摆弄罐子的媳妇，斜睨着她。
“哼。”村长冷哼一声，抬腿回家了。
女人头都不抬的摆弄这些罐子，摆的整整齐齐，回去拿了个棉被子盖上，外头又拣了几块石头压了压，才放心的回了家。
等她回到了家，才发现村长不让她进屋了，轻轻的敲了敲门，只听见村长的声音，在窗户那响了起来，“若红，你去那个屋子里睡吧。”
“嗯。”村长媳妇轻轻的答了一声，半点泥水不带的就去了大院门口的下屋。
第二天清早，村长起来的时候，若红已经在清扫院子了，房子烧的，风一吹，附近全是黑灰。
村长看也没看她，就开了院门走了出去。
若红扶着笤帚，站着不动了，静静的听着村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眼泪掉到了手上。自从小的时候，父亲娶了那个滇南的女人之后，她就不可能有像寻常女人一样的生活了。
她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无论村长找什么人生孩子，她都不在意，生下来就好，女孩子最好。
也是感受到了她的委屈，村长媳妇身上的黑气散了开来，越来越浓，等村长媳妇收住了眼泪，眼白通红。
村长媳妇扔掉了笤帚，拍了拍手，转身走进厨房，从柜子上面的一个篓子里摸出一个煮熟的蛋，磕开，吃了。
鸡蛋下了肚，她身上的黑气也不见了。
后面那房子里有秘密，只有那个死鬼和谭四儿知道。收拾这一晚上罐子，她确定没有动过，也没有少，可见，她不是来找东西的。
村长媳妇“嘿嘿”笑了几声，自言自语道，“你就是来挑战我底纸的对吧？不让你见识见识，你怕是不能知道，你身上那仙儿根本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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