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四儿凑到正付钱的大郎跟前儿，伸手拉了拉了他的衣服。
“怎么了？”大郎微微侧头。
谭四儿微微抬了抬头，额头正好抵在了大郎的下巴上，顿时，又羞红了脸。拉了拉大郎的褂子，“这边儿来一点儿。你看这个好看不好看？”谭四儿低着头，故意往那人对面拉着大郎。
站稳了脚，谭四儿嘴上说着“你看这个好不好？”，拉着褂子的手却悄悄捅了捅大郎的腰。
大郎怔了一下，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眼前的灯？“要这个？”
“嗯。”谭四儿点点头，抓在大郎褂子上的手，又扯了下。“买给婆婆。”
紧接着，谭四儿抬起了手，越过灯笼，指向后面，“再买一包糖回去给臭子。”
大郎越过灯笼看向后面，正看见一个人在自己前面，微微笑了笑，歪头看向他后面，“那家儿的不好吃，咱们去前面买。”
大郎摘下了谭四儿刚才看中的灯笼，付过了钱，拉起谭四儿就回驴车上了。
“那人怎么了？”大郎福至心灵。
“你想明白了？”谭四儿歪着头看着大郎笑了起来。
大郎把手里的灯笼递给谭四儿，笑着点了点头。
“你看清他长相了么？把他画下来？能行不？”谭四儿没回头，斜着眼向那个瞟了一眼。
“嗯。”大郎应了一声，手往前指了下，“还去买那包糖么？”
“买！回去给臭子吃。”
小夫妻两个赶在了天黑透之前回到了家，谭四儿一边儿讲着，镇里如何热闹，一边儿把买回来的东西给众人分了分。
“娘，这个是她要给你的。”大郎把自己手里的灯笼递了过来。
“我都是老太太了，我举着它。”婆婆嘴上这样说着，手里还是麻溜儿的接了下来。
奶奶在旁边笑着，“天黑下来了，挑着去村里转一圈吧。”
“娘和婶子带着她和臭子去吧。”大郎解下了腰上的荷包袋子，递给了婆婆。
“你怎么不去？”婆婆套上了外套，侧过了头看自己儿子。
“我回去画个画儿，我怕忘了。”大郎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
“你们娘几个去，不管他。”奶奶笑起来，“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也去。”
家家掌上灯的时候，村子里的小花灯，组成了一条小龙，游曳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姑娘们孩子们嬉戏跑闹着，媳妇们挑着小灯笼走在一起，边走边说着闲话儿。
谭四儿把自己的小灯给了臭子，自己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人多热闹的时候，也许会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走了几圈后，人群渐渐的就少了起来，先路过家门的那些就先回了家。
“臭子，我们也回吧，有点儿冷了。”谭四儿拉着臭子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臭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若说这家里谁最听谭四儿的话，臭子必定排在第一位，连小狗子都排不到前面，只要是谭四儿说的，臭子从来就是捧臭脚。
进了院子里，臭子把手里小灯递还回来，谭四儿没接。
“送给你吧。挂在你屋门口。”谭四儿捏了下臭子冻得冰凉的小脸。
“哎！”臭子挑着小灯笼，一溜烟的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正房里，大郎拿过来的画正展开辅在桌子上。
谭四儿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这张脸，是那天在村里见到的自称是大夫的人。
“奶奶……”谭四儿举着画，向着奶奶和婆婆展示着，“见过这个人没有？”
婆婆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的仔细看了又看，摇了摇头。
“这人怎么了？”奶奶问的直接。
“这个，就是那天我在村里碰见的问路的。”谭四儿答道。
”今天，我跟大郎在镇上看见了他。”谭四儿抿了下嘴唇，“奶奶，我怀疑……这个人是给喜鹊看病的大夫。”
奶奶愕然。
“我之前也没见过给喜鹊看了病的人。”奶奶道，“那啥，明天你去刘喜他们家，就说找他算账。”
对于强顺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不出现的原因，全家人都不相信，是刘喜嘴里说的人没回来。一个有情有义，守规重矩的读书人来说，除非自己病的走不动，连抬自己的人都没有，否则怎么会死了的老娘下葬不出现，生病的妹妹也扔下？
“要钱这事儿你一个人不行，让你婶子跟你去。”奶奶用下巴指了指窗户，“刘喜家那个闺女是个混蛋，脾气赖的要命，你那张嘴可跟不上。”
“晓得了。”谭四儿把画儿叠成了小块放了起来。
等回到自己屋子里，谭四儿仔细看了看喜鹊，脸色已经渐渐转了过来，额头上也看见了细微的汗珠，谭四儿抓起了她的手腕摸了摸脉，除了弱一点，跟寻常人没什么大分别了。又摸了摸小狗子的四只小脚，也觉得它没问题，心里才算安定了些。
“你来看看他。”谭四儿坐在书桌前，展开了那张画，喊镇纸出来认人。
“有印象没有？”谭四儿用手点了点画中人的脸。
镇纸端祥了半天，轻轻摇了摇头。
“哎，”谭四儿叹了口气，“问你也是白问，你不大能想起来。”谭四儿又点了点这张脸，“这画儿，大郎画得可真像，跟我见着那人一模一样。”
镇纸用手盖了盖自己的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真的一模一样。”谭四儿嗔了镇纸一眼。
“我笑你觉得你自己当家的好。”镇纸接着笑。
谭四儿笑着白了镇纸一眼，羞红了脸，“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两招儿：第一，强顺叔必定能认出来。第二，村长家里人能知道。”谭四儿看了一眼躺在在炕上的喜鹊，可惜她看不见了。
镇纸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就听见喜鹊翻身的动静，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她。原本面朝上的喜鹊，这会儿侧卧转向了右边。
“姑姑，”谭四儿几步走到炕边儿，轻轻的唤了一声。
喜鹊的呼吸重了些，嘴唇轻轻颤抖着。
”姑姑……”谭四儿伸了一只手过去，轻轻扶了扶，“要喝水么？”
“我怎么了……”喜鹊的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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