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不要上前。”嚣老祖母的身影抬手阻止她道，“此时我已身死，小雪志性不定，不能托事，故而拼了最后的精气，化成这身幻影，并非真人。我的时间不多，你且跪下静听便是。”
嚣陨霜只得听命。
嚣老祖母问道：“你可知道，今天破阵的人是什么来历？”
嚣陨霜回道：“孙女也不认识他们，只是看他们所用的斩马刀很像海西愍家的骁禽郎，为首的那个少年有几分像愍家的愍敬山。”
嚣老祖母点了点头：“嗯，我看也是的。唉！躲了这么多年，终是躲不过去。自冠豸山分流后，《洞玄梅花诀》一分为五，分落五方。各家虽有异术却不能自养门下，只能因地制宜，取一行业，各自谋生。咱们谷州城嚣家从事的是养蚕贩绸；南海慕家凭的是入海打渔；海西愍家靠的是行商货卖；北海子哈布格钦家仗着塞外草原，放养牛羊；中州的珞家占着沃野千里，种地收租。开始的时候日子过得都挺好。可日子终要有变化的，先是常年捕鱼无度，南海鱼竭，慕家逐渐衰落下来。后来听说他们家中兄弟闹了生分，相互攻伐，这十几年再无消息。之后就是珞家，出来珞崇宣这么个败家子儿，把家中土地卖了个干净，累得他娘子在家织布维持。现在五家之中，只有咱们三家了。哈布格钦家养着牛羊，那是个无本的买卖，虽说现在还过得去，但除了牛羊，自己一无产出，卖牲口，买什物全掐在行商手里，成不了气候。唯独可畏的就是海西愍家。”
“愍家所在之隆宁省，土地贫瘠，物产匮乏，所以他们倚了行商立足，西至大夏、大秦、大食、身毒，东至扶桑、乐浪、扶余，北到回纥、骨力干，师比，南到南诏、林邑、真腊，无所不至，往来贩卖珍玩异兽、乃至奚童越婢，得利无数。若仅行商而已，还不足为惧，大约二十年前，他们炼成一种叫‘维絷核’的东西，倘若一处有某种矿产，其中金属含量超过五成，只需将‘维絷核’放在此矿之处，便可将方圆一里之内的金属化为金水，吸引出来，不需经历火炼。几年之内便聚集了大量金钱。只可惜，他们的‘维絷核’威力尚有欠缺，若矿石中，金属含量低于五成，便很难吸引得动。还有就是只能吸引质地柔软，熔点不高的金属，若铜铁等物，则无可奈何。因此他们就想寻找解决办法，要找齐所有的洞玄梅花诀，从中找到答案。……”
听到嚣老祖母说“维絷核”的作用，嚣陨霜忽地想起这不就是在梁野丘遇到的情况吗？她忍不住插嘴道：“祖母，刚才我和贠妈妈去梁野丘查看，发现梁野丘已经在崩塌了。丘下的锡晶矿渗出锡水之后，全部变成了细砂，这是不是维絷核在起作用？”
嚣老祖母听后有些惊讶，继而又叹惜道：“唉，自从知道愍家的这个打算之后，我打错了主意，一心用在绸缎买卖上，对于其他行业一点没有上心，虽然也挣下了不少家财，却不想家门口的梁野丘竟然是座富锡矿，早知如此，何必如此辛苦？”
“咱们家不能仅靠着种树养蚕过日子了，必须转业才行！”
“转业？”嚣陨霜觉得自己家山蚕丝多好啊，每年赚得的钱财没有百万两，也差不多了，她不理解祖母的想法。
嚣老祖母继续说：“嗯，这也是我最近一个月才想通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眼下，虽然我们嚣家现在可以依靠质量上乘的山蚕丝，获取丰厚的利钱。但一方面有愍家在，我们单靠绸缎生意是赶不上他们的，财力不行，就很难与他抗衡。还有，未来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事物，会成为时兴的物件儿。万一人们的喜好发生变化，不再推崇山蚕丝，咱们嚣家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思量应对之法。”
“什么东西可以给人们带来巨大的利益变化，这种东西就会成为人们追捧的对象。之前你跟我说珞家在生产棉布，我让禤嬷嬷也弄了一些回来。就穿着感觉来说，虽然不及山蚕丝一般华美，但是价格便宜，还贴身暖和。饲蚕女们早上采榄枫树叶，因着露水，常常生病，但里面穿了棉布做的亵衣，既软和又保暖，很少有生病的了。怕会越来越时兴的。”
嚣陨霜问：“那么咱们也要织棉布吗？”
嚣老祖母摇了摇头说：“不，咱们家生产山蚕丝，是因为山蚕丝有家蚕丝不具备的优点，且是独一份，所以能获巨利。若咱们也生产棉布，咱们可没有优势，即便能赚到钱，也是微薄。绝对不是愍家的对手。
“那咱们要往什么方面转呢？”嚣陨霜有点心急了。
嚣老祖母若有所思，说道：“孩子，你想想，一样货物，生产、转运、售卖，哪一样赚得钱更多？”
嚣陨霜回答：“自然是买卖人，但是要把货物千里迢迢转运到外地，风险和成本太大了，能成在一时，却也能败在一时。要不是咱家可以自己生产，山蚕丝绸利钱又大，单作买卖，怕也难有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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