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许栀应徐教授的邀请到他家里吃饭。因为是在老校区，她上完课后便搭上校车过去。
校车开进南城校区，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许栀又转到超市里买了些水果，这才抬脚往教职工宿舍楼走去。
徐教授家住的还是三十年前学校分配的房子，小区的建筑和设施都相对老旧，但好在周围环境安静，宜居宜修。
看到许栀手里提的两袋水果，徐明达不满开口：“不是都跟你说了嘛，不用买东西，家里都有。”
许栀莞尔：“没买什么的，是一些我喜欢吃的水果。”
听她这么说了，徐明达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招呼她快些进屋。
“你师母出门买醋去了，一会儿回来，你先坐吧。”
许栀微微鞠躬：“哦，好。”
“不用拘谨，当作自己家就行。”说完，他又抬头看了眼时间，“哎呦！我得先去炒菜了，不然一会领导回来又得念叨了。”
“我给您打下手。”
“不用不用，你就坐着看会儿电视就行。”
她也没再推脱：“好。”
等徐明达踏进厨房，许栀才认真打量起了房子——不大，但是看起来很朴素整洁，跟外公留给她的那套老房子很像。
正当她收回眼神，恰好注意到一旁置物架上摆放的照片。她眯着眼又看了几秒，确认自己没看错后，起身走过去。
照片上有四个人，杨君汝身穿黑色学士服，手抱鲜花，笑得明媚又灿烂。她的右手边站着杨树中，左边是徐教授和他的妻子。
许栀看得出神，一直到江慧开门进来，才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许栀是吗？”她不确定的叫了声客厅里背对自己人。
许栀深吸两口气，努力压制着内心想哭的欲望，转身问候：“师母好。”
看到许栀脸的那一刻，江慧眼眶瞬间就红了，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像，跟你妈妈太像了……”
没等许栀回答，厨房的玻璃门被推开，徐教授开口：“着急呀！先给我白醋！”
江慧走过去把东西交给他，转身又回到许栀身旁：“先坐吧，我们坐下慢慢聊。”
“好。”
“老早就吩咐你们徐教授叫你来家里吃饭，他还一直说没机会。”江慧怜惜地握上许栀的手。
许栀点点头：“之前确实比较忙，一直在准备比赛的事情。”
“嗯，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沉默了片刻，许栀还是忍不住开口：“师母，我能问您一些事情吗？”
“关于你妈妈的？”
“是。”
江慧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谈及杨君汝，笑容里又逐渐浮现出几分慈爱：
“你妈妈也是徐教授的学生，但又不只是学生，那几年里，我们其实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了。”
许栀眉头不自觉轻拧：“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大概是因为研二辍学那件事，君汝没再联系过我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老徐都在懊悔啊——懊悔自己当时说过的话，懊悔他过于顽固的思想……”江慧一边回忆，一边低声诉说。
……
“后来，几年前我们收到你妈妈的来信。信上，她跟我们说了她生病的事情，并且要求我们别去看她。
她说，她不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这十几年来她过得很幸福。只是……她一直愧对你的外公和徐教授。”说到这，江慧抬手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信的最后，又说到她当年生了个女儿，小名叫做眠眠，很漂亮，很懂事。受她的影响，以后同样也会选择法语专业……”江慧苦笑，“她以为，我们生气的是失去了一名优秀的学生，可她孤注一掷的选择，才最让人寒心。”
往事听完，许栀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哽咽了一下：“师母……”
江慧轻拍她的手背：“好孩子，事情都过去了。”
话音刚落，徐教授已经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吃饭咯！”
江慧拉着人往餐桌旁走：“先吃饭。”
“好。”
一顿饭，许栀吃得很是拘谨，江慧却十分热情：“来，多吃点红烧肉，你们徐教授最拿手的就是这个。”
许栀有些招架不住：“谢谢师母，我自己来就好。”
“你这孩子啊，太瘦了！以后没课多过来坐坐，让你们徐教授给你做好吃的。”
许栀干笑：“好。”
一旁的徐明达有些看不下去了：“哎呦，你就别管她了，让她好好吃吧。”
江慧这才意识到自己确是过于热情了，止住给许栀夹菜的手：“好，我不说了，眠眠，你多吃点。”
“嗯，好。”
饭后，许栀想要帮忙收拾，江慧却不让：“乖乖，用不着你，你去看会儿电视吧。”
许栀怎么好意思，淡笑开口：“师母，您要是什么都不让我做的话，下次我不好意思过来了。”
听完，江慧才没有再阻止她帮忙。
等她们收拾好从厨房里出来，徐明达也恰好推开书房的门：“许栀啊，你跟我进来一下。”
“你师母跟你说过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了吧？”
“嗯。”
“还是没能想明白？”
许栀没有回应，徐明达转身看她：“先坐吧，我给你补充。”
“我最开始记住你母亲，是在她大二的时候，当时我还没开始给他们授课。
那天，她突然跑来我的办公室，问，‘徐教授，我想去参加CGTN法语大赛，您能做我的指导老师吗？’
我当时怎么回答来着？具体忘记了，反正是给拒绝了。但是她不死心啊，又缠着我问了好几遍。
最后，我实在不耐烦了，反问她，‘你一个大二的学生，专业课都还没修完呢，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能力去参加这种国家级大型比赛？‘
她说，‘老师，你就带带我吧，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因为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中法外交翻译官‘。
最后，我点头答应了，当然不是因为她的那番话。而是在她说那话的时候，我明确看到了她眼中的野心和抱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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