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在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
摇摇晃晃中，一匹马撞到了他。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也不起身，睁大眼睛看着天，酒坛滚到一边，碎了，酒水流了一地。
这个人下马，把张陵扶了起来，说：
“我认得你。那天，你在讲解边关安定十二策的时候，我也在旁听。”
张陵没有反应。
“你的安定十二策其实有很大的可取之处，非常不错。”
张陵还是没有反应。
“我也认识......阿染。”
“她在哪？”
这个人笑了笑，说：
“跟我走，我带你看个秘密。”
后来，在一个庭院的一汪清泉之中，张陵看到了无数倒影。倒影中有人声色犬马，有人暗通敌寇，有人残害百姓，有人杀良冒功。
而这些人，都是当天站在大殿中痛斥阿染，反驳自己的大臣们。
张陵看到后久久没有作声。然后他从背上解下边关安定十二策，准备毁掉。
“如果安定下来只是为了这帮害群之马，那我宁可从来没写过！”
那个人拦下了他，说：
“安定从来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百姓。”
说完又补了一句：
“这是阿染说的。”
到现在张陵才知道，这些事情阿染一直都知道。但她仍然在守边城，守着身后的羽国百姓。
平定敌寇容易是她的强项，而平定国贼就得靠张陵这个读书人。
也对，阿染只是打了李弼一下，就像杀了群臣的娘一样。他们不是为李弼出头，只是想借此机会除掉她。
同时他也知道了，阿染并没有死。并且把埋伏她的六人尽数剿灭。
“看完了这些，你打算怎么做？”
“看书！”
那个人显然很吃惊这个回答。
“看书？”
“对！”
张陵斩钉截铁。
此后，边关时不时传来捷报，张陵则栖身一座高塔中。塔内各种书籍应有尽有，有圣贤书也有不那么圣贤的。
他把边关安定十二策摊开放在一旁，再也没看一眼。
又两年过去。
阿染依旧，张陵却走出了高塔，他说：
“我要再次向皇帝进献十二策！”
一人一马，走在皇都街道上。他所过之处人头攒动。因为大家都听说他要向皇帝进言，并且扬言除尽皇都所有国蠹。
这次来皇都和上次不一样，除了身上的十二策之外，怀中还抱着一棵文竹。
文竹青翠，随风摇曳。
离皇宫还有十里的时候，张陵的马突然受惊。他翻身下地，任凭马匹独自狂奔而去。
九里，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
八里，天空由晴转阴，雷声阵阵。
七里，终于一道天雷劈下，正中张陵脚前。
张陵停步，抬头看着天上即将劈下的第二道天雷，没有理会继续向前。
六里，连着三道天雷劈下，道道都冲着张陵。
就在天雷就要劈到张陵头顶的时候，一个人影闪出，抬手一式把天雷引走，随即消失不见。
他刚想继续走，狂风大起。
张陵大笑，抱紧怀中的文竹，虽步履艰难，但依旧向前。
五里，肆虐的狂风终于汇聚在一起，在空中形成龙卷。接着一个人从风中走出，看不清面目。
尽管相隔很远，对方的声音依旧传到了张陵的耳中：
“回去吧，你来此毫无意义，别白白送了性命。”
话音刚落，之前的那道身影再次出现。可这次刚出现就被龙卷风下的人抬手击飞。
“死心吧，不然让你的帮手全都出来，看看能不能让你走出这最后五里！”
又一道人影飞出，再次被击飞。
前前后后共有八道人影飞出，让张陵把五里的路程变为四里。
而对面龙卷风中的人依旧不紧不慢，出声相劝。
又向前走了半里，他终于不劝了，一挥手，一道巨大天雷在云中凝聚而成。
“再往前一步，死！”
张陵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又向前踏出一步。完了觉得意犹未尽，又走一步。就在继续走第三步的时候，天雷落下。
这次再也没人替他把天雷引走了。
在这么强烈的天雷下，本该粉身碎骨的张陵，却又站了起来。
他咬紧牙关，又向前踏出一步。
没过多久，三里路程已经变为二里。张陵也来到了站在龙卷风中这个人的面前。看清楚对方是谁后，他疯狂大笑。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你便死了吧。”
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对面的张陵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无比猛烈的气息。
龙卷风缓缓朝张陵移动，而他此时却只能站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张陵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喊了一句。但风太大，对方根本没听清。
龙卷风已经来到张陵面前，进而把他吞了下去。
张陵一手紧紧抱着文竹，另一只手护着头，双眼紧闭。等了一会，觉得风已经散去，才把眼睛睁开。
站在他对面的人已经死了，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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