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蔷薇苑别墅到郊区医院，姜花全程都很冷静，像一个木头人。
直到走进地下停尸房，看到那具被白布盖住了的身体。
她颤抖着手指，不敢相信地掀开了盖住奶奶的脸的那一角，去触摸奶奶的皮肤。
姜花感觉浑身都在发冷，但奶奶的体温比她更冷。
一瞬间姜花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她睁着空洞的眸子，瘫软在盛无妄怀里。
怎么会呢？
明明昨晚还好好的……
巨大的悲恸如灭顶般地朝姜花身上狠狠地砸了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
难以言喻的悲伤让她的泪水如同坏了开关的水龙头，不断地涌出眼眶，打湿了盛无妄的黑色西装。
盛无妄抱着姜花哭到颤抖的身体，感受到胸前被泪水沁湿的温度，薄唇紧抿。
他无法共情，也从来就没有安慰过人。
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搜肠刮肚，憋出一句：“你奶奶这是解脱了，你应该替她高兴。”
姜花哭得呼吸不畅，气息进出之间一顿一挫。
她埋首在盛无妄的胸前，因为悲伤喉咙痛得几乎发不出声，“可是，我以后，没有亲人了。”
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
也是唯一爱她的人。
可奶奶抛下她走了。
以后，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爱她的人了……
盛无妄感觉心头一窒，没有再说话。
任姜花在他的怀里哭了个畅快淋漓。
盛无妄让手下办了死亡证明，叫了灵车把姜奶奶的身体运到了殡葬馆。
到了殡葬馆，姜花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的眼皮又红又肿，仿佛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
盛无妄问她对丧事安排有没有什么想法。
姜花想了想，“给姜家打个电话吧。”
不管怎么样，姜建国都是奶奶唯一的儿子，她觉得应该问一下姜建国的意见。
今天是大年初一，姜家正在喜气洋洋过年。
姜建国把手机放在桌上，许雅丽眼尖，看到屏幕上面陌生的号码，眼疾手快地抢过手机，接通电话没有作声。
“是我，姜花。”
听到是姜花的声音，许雅丽有些失望，没好气道：“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大过年的想来号丧吗？”
“我确实是来报丧的。”姜花声音沙哑而平静。
许雅丽愣了愣。
“奶奶去世了。你告诉……姜建国一声，问他要不要来参加葬礼。”
见许雅丽挂了电话脸色有点不好，姜建国有些心虚地问：“谁打来的，怎么了？”
许雅丽缓了缓脸色，“姜花打的，说你妈死了。”
姜建国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有些释然，“熬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许雅丽从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语气尖酸刻薄，“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大年初一，真是叫人晦气！”
随即又冷笑，“这死老太婆放着正儿八经的亲孙女不疼，为一个外人和我们闹翻了脸，做了一辈子的好人，结果呢？也没有落个什么好下场！”
“我看那个小野种就是个扫把星，谁挨克谁！”
姜如珍敏锐地捕捉到了许雅丽话里的一些关键信息。
她有些震惊，“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谁是外人？”
如果她没听错，许雅丽的意思是姜花不是姜家亲生的？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许雅丽不屑地撇了撇嘴，飞出几片薄薄的瓜子皮。
姜建国的脸色却有点沉重，他把电话原路打了回去。
说到底，那是一手把他抚养长大的母亲。
虽然姜老太太生前的时候他没有想过尽孝，但现在人死了，他倒忽然想起了这位老母亲曾经对他的好来。
许雅丽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丈夫一眼。
手机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姜建国听到那边有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谁在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商量交谈。
“是我。”
姜花没有作声，想看看姜建国有什么打算，她心里希望姜建国还能有点良心，来亲自主持奶奶的葬礼。
“葬礼你自己看着办，几点开追悼会你告诉我，我到时候抽时间来一趟。”
过年是一个用来搞人情来往的重要的节日，今天姜家有一堆重要的应酬。
姜建国可不想推掉那些应酬而去参加一个不能带来利益的葬礼，对他来说，能抽出时间去追悼会走个过场，已经是他所剩不多的良心发现。
“好。”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答案，姜花甚至都懒得再对姜建国失望。
姜建国刚挂了电话，许雅丽就尖酸尖气地讽刺了起来，“怎么？你还想去参加那死老太的追悼会？可别忘了，咱们还要去给盛老爷子拜早年呢！我可抽不开身。”
姜建国却若有所思道：“奇怪，我刚才好像在电话里听到了盛爷的声音。”
什么？许雅丽和姜如珍的眼里同时充满难以置信的震惊。
姜如珍脸色煞白，手指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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