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清盯着那一来就把他卧室搞得乱七八糟的小屁孩儿，说：“这小鬼要是我儿子，一天至少挨三顿揍。”
黎玥嗤笑一声，对他的话保持合理怀疑。
“打算待几天？”他又问。
“说不好。”黎玥看到外婆已经买好了菜，跟刚过来买菜的洪婶在聊天，自己也走过去，“应该会多待几天。”
她身后的风景在变。
赵霁清盯着看了会儿，目光瞥到一地被小鬼摆的汽车模型上去，心不在焉的：“外婆呢？我跟她说两句话。”
“哦。”
“等着。”
她应下之后，脚下的步子明显轻快起来，跳着台阶下去。
黎玥喊了句“洪婶”然后把手机递给外婆，压低了声在她耳边讲：“小赵找你！”
外婆眯眼看了屏幕，白了她一眼之后，把手机接过去：“小赵啊！”
“外婆。”赵霁清咧着嘴在笑。
大概是上次来接她出院照顾的情谊，黎玥回来这么点时间里，老太太跟她提了三次赵霁清。
第一次问她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小赵有没有一起。
第二次是吃饭的时候，聊着聊着就要她回头好好感谢人家小赵，那次住院出院人家都帮了不少忙！
第三次就是出来买菜的时候，说小赵这孩子习惯好，爱吃蔬菜，还细数了几个他最爱的。
......
洪婶拉住后面的黎玥，笑问：“是上次跟你回来那小伙子？”
黎玥：“嗯。”
洪婶叹口气：“那小子人一看就靠谱，长的也俊，看得出来你外婆蛮喜欢他的！”
黎玥淡哂，赵霁清在中老年妇女这块儿的市场，的确没话说。
“对了玥玥，今年在外婆这儿过年吗？”洪婶问。
“我妈可能把外婆接到永川去。”黎玥回。
她大概率不会回来，之前在工作室的时候听Kevin说他在接洽几部电影，还有几个代言，不知道到时候具体行程安排。
进了这行就有很多身不由己，时间上肯定会有冲突。
听完黎玥的话，洪婶倒也没说什么，就是笑笑：“也挺好的，省得你外婆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叫她上我家去她又不肯！”
老太太平时一个人在家，得不少邻里间的帮忙，这一点，黎玥一直记在心上。
“洪婶，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嘛！大家就也是互帮互助，你外婆也帮我不少忙呢！而且我平时在家里也没什么事，闲得很，就等着小漾出......”
说到这，她又‘嗐’了声，话题转开：“你瞧瞧外婆都走远了！这老太太，外孙女都不要了，快回去吧！”
黎玥却停下来，看她：“洪婶，到时候我去接他。”
本来佯装着笑脸的洪婶，听到这句话，没忍住，转过身去偷偷抹了把脸。
再转回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你现在是大明星了，那种地方还是别去了，到时候洺生去就行了！”
黎玥抿唇，没再坚持。
但她没再坚持，不代表她已经被说服。
*
老太太到家之后，才挂了视频把手机还给黎玥。
黎玥觉得好笑，“您跟他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老太太：“随便聊聊。对了，小赵旁边有个小男孩，说是他小姑家的孩子，小家伙长得挺好看，他们家基因都挺好的！”
黎玥：“......”
老太太一边把蔬菜拿出来放盆里，准备端到天井里去择，“但这样的人家，家里规矩肯定也多的。”
黎玥提着剩下的蔬菜和菜篮子，跟着她后面走出去。
“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黎玥说，“走一步算一步。”
老太太意外地没有说什么，表情淡淡的，再慈祥的人不笑的时候，也挺严肃。
“能好则好，不好也别勉强，好聚好散，你总归比......”
“我总归比我妈拎得清。”
黎玥替她把接下去的话说完，然后捡起四季豆，掐掉经络。
老太太嗔她一眼，随后问：“你洪婶刚跟你说什么了？”
黎玥心不在焉的：“没说什么，就问是不是我男朋友，说您应该挺喜欢他的。”
老太太：“你洪婶这人，是好，但是也想的多，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黎玥没说话。
老太太继续摘着四季豆：“也难为她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自打你出生，人家就一句嫌话没说过，还处处帮衬。你跟小漾小时候，她就总开玩笑，说要娶你进门做儿媳。”
黎玥放在旁边的手机有震动，她没去看，择豆的动作越加娴熟。
今天的四季豆有些老，掐着手疼。
“看得出来洪婶是真心喜欢你的，小漾的确也是个好孩子，讲义气，负责任，就是冲动了点。”
“不过这几年也算熬过来了，开春吧，小漾就能出来了。你洪婶上回跟我说，小漾在里头立了不少功，有位警官还开玩笑说等他出来给他介绍工作呢！”
黎玥扯唇笑了下：“那挺好。”
一盘四季豆很快择完，老太太又拿出莴苣削皮，黎玥洗了手过来坐着：“我打算，到那天去接他。”
老太太：“应该的。”
那只瘦削可见筋骨的手，熟练地削着皮。
莴苣薄薄的一层皮掉下来，卷成了花卷，“这几年，你本来也要进去看看他的。”
她没说话。
过了会儿，拿起旁边的手机起身往楼上走。
背影紧绷，又显清冷。
如果不是因为她，李漾现在可能跟她一样，跟所有同龄人一样，哪怕上个差一点的学校，也可以在这个本该肆意张狂的年纪，去活出本来的样子。
而不是落得现在这个遭遇，几年如一日的待在一座铜墙铁壁的牢笼里，与世界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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