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我知道，不过日后我得了闲也给你端茶倒水。”
先前的童老头想不到那么多，总觉着妇人做这些是应该的，他每回砍完柴挑满水，就会在家歇着，偶尔去别家串门。
因着柴火和水缸两三日才用完，篮子编太多也卖不出去，童老头大多无所事事，空闲时间占大头。
老妻却不一样，日日忙成陀螺，没个休息时间。
“你想做就做，我又不拦着。”
嘴上这般说，童老太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嗯，”童老头催她，“快些泡脚，好睡觉。”
“催什么催，困了自个先睡！”
对童老太来说，今夜是美好的。
……
深夜，一道欢欣鼓舞的声音在初宝脑海响起。
“初宝，我回来了！”
玩累的初宝没听见，睡的像头小猪崽。
一只胖腿横在童辰脸上，脚丫搁在他嘴边，无知无觉的童辰吞了下口水。
“唔……”
细声嘤咛从水润润的小红唇溢出，初宝砸吧砸吧嘴，无意识的滚了一圈，屁股压在了软绵绵的地方，她舒服的发出小呼噜。
呼吸不畅的童辰睁开眼，就见初宝整个压在自己身上，肉嘟嘟的侧脸堵住他的鼻子。
怪不得不能呼吸了！
无奈的童辰小心翼翼把她翻过去睡好，怕初宝夜里再压过来，他聪明的把六六放中间。
这样就压不到他了！
童辰闭上眼美滋滋的想，晚睡的他很快熟睡，做了个在私塾读书的美梦。
当第一缕曙光照进屋内，习惯作息时间的童俊打开眼睑，眼睛被亮光刺的闭上，再睁开时呆愣良久。
惊愕印在瓷白无瑕的俊颜上，黑圆瞳孔移动几下，最终停留在纸糊的窗户上。
那里比昏暗的房间亮堂许多，眸子所过之处，不再是一片虚无。
“我……我能……能看见了？”轻声呢喃从薄唇溢出。
单薄身子开始微微颤动，童俊眼含热泪，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十指骨节分明，细长白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喃喃道：“原来手是长这样的。”
泪水打湿眼眶，唇角却带着怎么也化不开的浓浓笑意。
童俊慢慢起身下地，将屋子所有东西看过一遍，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看见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一觉醒来眼睛就能看见。
此刻的童俊无疑是兴奋且高兴的。
看不见全靠摸索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十五年，在这期间什么也干不了。
在旁人眼里稀松平常的事或者物，童俊得绞尽脑汁摸索想像。
想不出来的时候特别无助，有一段时间他非常厌弃自己，只会给家人添麻烦。
过去那么久，童俊本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却不曾想好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看看家人的模样，然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童俊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打开房门疾步走进院子。
童老太每日起的早，这会儿在灶房做早食，朱氏跟着一块儿忙活。
她们正在商讨出摊的事。
低头揉面的朱氏道：“昨夜雨就停了，不晓得今日会不会下。”
“应该要下一阵，许先生说过十日内最好不要出海。”
童老太发愁，下雨意味着不能出摊，家中就没有进项。
“唉……年年都如此，熬过这个月就好了。”
两人心里想着事，手上又有活计，从而没看到门口何时站了人。
扶门框的手捏紧，青筋暴起，童俊红着眼看了好半响，声音哽咽：“阿奶……阿娘……”
忙活的婆媳顿住，扭头去看瘦高少年，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身躯却止不住的发颤，隐在衣袍下的长腿抖的越发厉害。
许久没听过大孙子这么喊的童老太瞬间热泪盈眶，“哎，俊儿可是饿了？想吃什么阿奶给你做！”
曾几何时，依赖亲昵喊自己阿奶的娃娃长大了，不再那么叫她。
眼下冷不丁听见，童老太软的心都化了。
“俊儿别哭，阿娘一直在。”朱氏何尝不是呢，笑着笑着掉下一颗热泪。
终于看见她们长什么模样的童俊强忍泪水，一步一步且坚定的靠近，张开有力的臂膀拥二人入怀。
“我看见你们了，阿奶阿娘都很漂亮，脑子里想的果然比不上。”
“什么？”
“俊儿能看见了？”
婆媳俩前后失声尖叫，慌忙从他怀里挣脱，抬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童俊慢慢平复心绪，笑着应道：“嗯……我的眼睛好了，能看见了。”
“当真能看见了？”童老太大喜过望，让他绕着院子走上一圈，“俊儿出去走走，让奶看看。”
“嗯嗯。”
院子杂物很多，童俊走习惯了，以往不会磕着碰着，速度却没今日的快。
他每一脚下的都很快，几乎不用思考，便能准确避开障碍物。
看在眼中的朱氏早已流泪满面，泣不成声。
这一日她等的太久太久，久到近乎绝望。
“奶的乖孙受苦了啊！”
童老太挺直的背弯了些许，对着泥地猛的跪了下去，响头一个接一个磕。
“多谢老天垂怜，让我可怜的孙子恢复光明……”
朱氏双手合十，嘴边念念有词：“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听见响动的童老头顾不上穿衣穿鞋，一个健步溜到院子。
看过大孙子清明的眼睛后老泪纵横，拉着他跪地拜天。
被吵醒的初宝晃晃悠悠下地，走到门边观看，听说俊哥哥的眼睛能看见后立马凑过去，伸出三根胖爪爪让他猜。
“俊哥哥，这是几个手指头？”
“三个。”
童俊有感知，基础的一到一百知道是什么。
“哇偶，真的能看见了哎，要哥哥抱抱！”初宝兴奋的抬手手。
细细看全小人样貌的童俊没让她失望，一把抱起来抗在肩头，柔声道：“别动，要摔哦。”
“知道啦，我不动。”
坐在高位置，视眼特别开阔，能将整个院子一览无余。
初宝笑呵呵晃脚脚，幅度不大，怕摔下去屁股变成两半。
童辰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睡的迷糊，头发乱的像鸡窝。
瞅见边抹泪边笑的爷奶和大伯娘，他更迷糊了，“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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