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钟阮星的情绪依旧很低落。
正是因为一直拥有着爸爸妈妈的陪伴和爱,才更能体会宋家这对兄妹失去父母的痛苦和悲伤。
打电话时,宋谨行一下就听出她低落的语气,他坐直身体,神情不由沉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钟阮星喊他名字:“宋谨行……”
“嗯?”
可是喊完,接下来的话却又说不出口了。她想问他,你也和宋姝灵一样,已经不记得父母的模样了吗?你是像她一样,会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独自思念,默默难过,还是被情感淡漠症把对你父母的感情一并封印了呢?
话到嘴边,又被她通通咽了回去。
问出口又怎么样,他回答了又怎么样,这些都无法改变他自小失去父母孤身长大的事实。只会让他回忆起那些孤独难熬的日子。
她不希望他难过。
就算现在难过这个情绪对他而言都是奢侈,她也不想试。
宋谨行就听到电话那头的语气重新变得活泼起来:“你今晚吃的什么?我今晚吃了好多蛋糕!我告诉你,你惨了,你的腹肌快被我嚯嚯没了。”
他脸上神情还是很沉,如果有旁人在侧,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冰冷的压迫感。
可他的嗓音却很淡,就像没察觉她的异常,像平常一样和她聊着天:“今晚剧组聚餐,吃的火锅。没关系,我们互相嚯嚯。”
钟阮星尖叫起来:“不行!你快点去给我锻炼!把今晚吃的东西都消耗掉!我的身材!我的马甲线!宋谨行我跟你没完!”
他低笑起来。
聊了会天,钟阮星打着哈欠准备挂电话,他突然叫住她:“钟阮星。”
他很少这么认真地喊她的名字。
那几个字从他清冷的嗓音里喊出来,莫名让人心尖一跳,钟阮星捏着手机不由屏住呼吸:“嗯?”
听到他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他不会说山盟海誓的情话,也不会说哄人的甜言蜜语。
他只会认真地告诉她,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我一直都在。
今晚那些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些酸涩情绪被他一句话安抚。
看啊。可以难过他的遭遇,却不必同情他的人生。这世上本就没有人能一生圆满,而他已然成长得这么优秀。他的父母一定以他为荣。
第二天是星期日,宋谨行要早起拍戏,钟阮星却可以睡个懒觉,醒来时看看手机,有宋姝灵发来的消息。
她已经到游乐园报到了,从今天起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培训。宋姝灵说公司安排了员工宿舍,她为了尽快融入集体,决定去住宿舍。
钟阮星夸了夸她,然后起床洗漱一番,提上给宋老爷子宋老太太买的礼物,出发去老宅。
她没提前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果然给了老太太好大一个惊喜。
老爷子还是那副傲娇的模样:“这才多久,怎么又跑回来了?”
气得老太太提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敲:“老不死的,你给我出去!你不想孙子,我想得紧!我和我孙子说话,你走远点!别来沾边!”
钟阮星差点被逗笑了。
宋老爷子哼了几声,到底没出去,坐在他那把专属的太师椅上抽烟听曲。
中午保姆做了一桌子饭菜,钟阮星陪两位老人吃了午饭,又把宋姝灵找到工作的事告诉他们。
宋奶奶听到孙女出去上班了挺高兴的,问:“扮演玩偶是什么工作?”
钟阮星把昨天拍的照片给她看,宋奶奶反应过来,顿时有点心疼:“这穿着多热啊,透气吗?会不会中暑?小灵哪里受得了这个苦,要不还是把她安排进公司,给你当助手吧?”
钟阮星还没说话,老爷子就道:“让她出去吃点苦挺好!这孩子就是被你和思茹惯坏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一点都不出众!她自己想通了愿意出去闯,你别给她拖后腿!”
俩老人又吵起来了。
年轻的时候宋老太太受那个时代的观念限制,还一切以丈夫为尊,宋老爷子说一不二,她也从不反驳什么。但现在上了年纪,老太太的雄风也起来了,时常跟老爷子斗嘴吵闹,倒是给老宅添了几分人气。
吃过午饭,又陪老太太看了会儿昆曲表演,钟阮星接到付岭的电话,让她回公司处理几份文件,才终于离开。
宋老太太一直把她送到门外,看她上车了才慢慢转回去。
进屋的时候,看见宋老爷子坐在书桌前正在翻看一叠文件。她走过去看了两眼,奇怪:“你怎么突然有闲心管起公司的事了?不放心阿行?”
宋老爷子抽了两口烟斗,眯着眼把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看完,才终于慢悠悠说了句:“挺好。”
……
熬过漫长炙热的夏季,似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秋天就染黄了树梢。
宋谨行的戏份也终于杀青。
他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台词更是全剧最少,但却是《暗谍》整部电影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倒转手枪对准自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冰冷的子弹穿过史语风的脑颅,她这一生就此终结,宋谨行第一次进组拍戏的经历也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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