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问神君是谁，因为你肯定也不知道。”将其他家丁遣走之后，承琪坐下来望着他从记事起就认得的铁叔，此刻却变得陌生。
薛彪已经搜过他的身，取出了剩余的三支镖，他一动不动，听了承琪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承琪的眼里流露的是痛楚，他深深信赖的人，成了他的敌人。
“为了钱。”老铁开口道，声音沙哑干涩。
“铁叔你一个人，王府给你的钱不够吗？”
“老曲爱赌，你铁叔爱女人。”他叹气道：“常去青楼，钱不够花。”
承琪闭上了眼睛，他的心思全在外人身上，却忽视了府里人的行为，早点注意到，也不至于这样。
“谁找到你的？让你做什么？”承琪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光变得更冷了。
“老曲找的我，说加入一个什么教就有钱拿，平时就是将我知道的王爷和公子你们做的事告诉老曲，至于他告诉谁，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你杀他，不是怕他说出你，而是怕他说出他的上家？”承琪恨声道：“你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吗？”
老铁神色黯然：“公子，你杀了我吧。”
“若不是姬先生那天在厨房煮药听到窗外有人提起神君，我怎么会想到王府里，会有神君的人？居然是你俩。”
他的眼里浮上了一层泪光，他记起小时候老铁背着他去街上玩耍，帮他爬上屋顶拿风筝，有次他生病，老铁冒着大雨去请郎中，着急摔跤把脚给扭折了，硬是忍着痛走了五里地把郎中叫了来。
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他望着老铁，老铁也望着他。
他收第一笔钱的时候是惶恐的，但钱的诱惑太大了，何况老曲说只要将主人每天做的事告诉神君，他想着平王和公子的行动，几乎人人知道，特别是琪三，整天在外面吃喝玩乐，做些什么大家都知道，他说一下并没有什么危害。
银子是实实在在的，青楼女子的肉体是实实在在的，他抵挡不了。
“那些和尚是神君的人，老曲带他们杀了普光寺的和尚，我给他们带的路。”他受不住承琪的目光，又说道：“公子，这事你不要再管了，你斗不过神君的。”
“为何？”承琪声音冰冷。
“神君下面有很多人，很多人。”老铁道，“这个教里的人都听神君的。我们死了还有别人。”
他双膝跪地，伏在地上：“我对不起平王，对不起公子，但我看着公子长大，不希望你为此丢了性命。”
“铁叔，既然你看着我长大，就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管所谓的神君，他是一个人也好，还是一群人也罢，只要对皇上不利，对朝廷不利，我承琪就要和他们斗。”
承琪吸了口气，又道：“你说你加入他们是为了钱，但我相信，你现在告诉我的这些事，不是因为钱，你念着的，是你和我的情义。”
老铁听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不是人啊，公子，你杀了我吧。”
“王府里，还有没有你们的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曲，原本老曲想让我去拉拢管焱，但他不爱钱也不爱女人，没拉成。”
承琪听了，泪一下子冲出眼眶，姬无用见了，上前将手掌按在他的背上，他的脸色才由惨白而微微红润。
天色渐亮，仆人们在做着管焱出殡的准备，屋内的几人又是一天一夜未睡，姬无用弯腰贴进承琪的耳朵，轻声道：“你睡会吧。”
承琪望了望窗外透进的天光，对罗军道：“将老铁先带到厢房，天亮了再送到大理寺，别让他死了。”
罗军带着老铁离开后，承琪对顾加笑道：“你去吴奇那里，问问鹰爷他们回来了没有。”又对薛彪道：“你去趟法云寺，我有信给无行大师。”
两人皆走，承琪才靠着椅背，对姬无用道：“先生等天亮了去宫里，最近不要回府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我不在，你的伤……”
“没事，有婆婆呢。”他望着姬无用，眼里满是疲惫：“现在有两股势力，皇后她要杀我和贤妃、顺王，神君要害皇上，你能给皇上治毒，他们杀你意图很明显。你在宫里，会比这里安全些，我请高指挥使安排人保护你。”
“那个老铁的话能信几分啊？如果神君他们真是一个什么教，那太可怕了。”姬无用忧心忡忡地说道。
承琪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再怎么可怕，我承琪都要把他们灭了。”
姬无用见他实在疲倦，但这前厅没有床榻，他只背靠在椅子上头歪着睡着，姬无用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他身上，坐在边上的方椅上，低头沉思。
不多会，厅外响起了人声，他站起身打开门看，却是行殡的人进了府，随着家丁一起进入后堂准备抬棺，覃伯拿着白色麻衣走了过来，见姬无用站在门前便问：“公子在里面吗？他要不要去送管焱？”
姬无用摇摇头道：“最好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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