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刚在布局四大商行共投宋钞的这段时间里,京城里发生了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此时的太学博士郑居中,在秦刚的提示下,由其父亲出面,专门拜访了郑贵妃之父,两人叙起族谊,再去仔细核对了族谱,确认了双方果真是不出五服的堂兄弟。
因此,郑居中随后便被郑贵妃叫入宫中正式认了他这个堂兄。
自然,郑贵妃的这个亲戚不会白认。在她开口央求之下,赵佶很快就给郑居中升了官,提为都官员外郎,这个官职便是六部员外郎的候任之职。
不过郑居中心里清楚,这都是拜侄女婿秦刚提醒的功劳。
两三天后,秦刚正式入宫的觐见也进行得一板一眼,毫无波澜。对他刻意拉拢不成的赵佶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看到这种结果,原先对秦刚回京的情况多有担心的蔡党余众,倒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另一方面,秦刚在京城里到处的活动,反倒引起了有些人的担心与防备,尤其是高俅,赶紧提醒赵佶:既然这次拉拢未成,就不适合让他继续滞留在京城,不能让他继续到处去拉帮结派了。
于是,宫中很快就下了口诏:秦刚觐见结束,可择日南归。
离开京城,李纲颇有感慨。
此前他在两浙时,因为亲历过胡朱及蔡京等党羽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恶行劣迹;之后随着流求靖难大军在拨乱反正,也见识了百姓对靖难新政的欢迎;之后又在章惇、吕惠卿的巧妙运作之下,成功策划并完成了两浙、京东东路以外四路的反正。他便先入为主,认定了在其他诸路包括京城,一定也会同样存在着类似的民怨沸腾、士官不满的局面。
因此,在他的想像中,只要随同老师秦刚一同回京,振臂一呼,再将东南新政展开一述,必将引发朝野共鸣,应者如云。拥护东南者必将会在朝堂之上揿起通天的波澜,虽然不一定能够将秦少师送入宰执行列,但是至少也必能令大宋的官场格局为之一新。
但却没有想到,如雪片一般来的拜帖虽然热闹,但占绝大多数的,都是被边缘化后的不得志底层官员、未入仕的文人,以及此时根本就不被看重的商贾代表。而朝中的两制官员以及政事堂的诸位相公们,居然都不约而同地对他们直接予以忽视。
这其中,固然有着蔡京余党对于他们的敌视与警惕,有着赵挺之因前儿媳李清照而带来的面子大失之后的恼怒威胁,但是最后结果依然还是让李纲十分失望。
“伯纪,我倒是觉得你在办报时身在局外,所以观察时局,分析世事,皆有理有据,清晰异常。但是如今亲身入局之后,反倒变得患得患失、看不清楚大方向与趋势了呢?”秦刚看出李纲的郁闷,便直言开导他。
“李纲无能,真是参不透这朝局现状,难道那么多饱读诗书的相公贤臣,就都如此地糊涂、无知与自以为是吗?”李纲在老师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在伯纪眼中所见的京城朝堂,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当今官家看似锐意进取,实质上却多是胡作非为;而朝中众僚却多蓄意奉迎、偶有不甘认同者大多明哲保身;而赖以主导朝政核心的宰执们,却个个自以为是,行为之间多有混沌无知。学生真的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评述这样的朝堂!”
“伯纪你虽然不能总结,但是描述得倒也贴切。就这样的朝堂,我有两字就可形容!”秦刚微笑道。
“请老师指点。”
“酱缸!”
“酱缸?”
“对!酱者,有酒之佳味物。制其之料皆是肉、豆、果等上好东西,正如那些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官员。只是这制好酱的配方,都是一整套严密的条件,关键是要这大缸保持密不通气、不见天日的环境,方能确保在里面慢慢沤制,最终成就出特有的酱香,喜好者谓之祖宗之制,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规范,充斥着任人唯亲、论资排辈、唯权是举的僵化体制而不接受革新,却被人奉为不可改变的真理!”秦刚所说的这个理论新鲜而大胆,但听在思想早已跳出赵宋皇朝体制限制的李纲耳里,却极有启发。
随他们马匹而同步行进的车厢里,李清照听到了这番精彩的论述,却是立刻挑开窗帘,对秦刚说道:“当年的王文公施行新法,是否算得上对这酱缸体制的推翻重造呢?”
“算!”秦刚很干脆地回答,“但正因为是有着传承的酱缸,角角落落极其复杂,这样的朝堂,如果只是一味通过外力来增加、改变,即使加入的也是十分美好的东西,但其结果却未必会是更鲜美的酱汁。甚至可能因为改动,破坏了酱缸内的原有平衡,最终出来的是腐坏变质,或者局部霉变的坏酱。这也成了前些年‘新法为民却害民、新法兴国却祸国’的最重要原因。最终,酱缸将会顽固地回到老路上,继续守着一成不变的旧法而继续存活。”
李纲听得如梦初醒:他也曾学习并深思过王安石的新法变革,以他最早所接受的儒家经典,并不十分认同王安石的经济变革政策,认为其“与民争利”“重利轻义”,从而导致“虽得天下,旋踵而失”。他在西北跟随秦刚,实践过改良后的新法政策,这也强化了他认为原生的新法存在根本性缺陷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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