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王秀云从手术室出来，被推回到了病房。
病房，还是昨天的那间病房。
病床，还是昨天的那张病床。
病房里，依然只有她一个病人。
王秀云的脸，惨白，
这次，她是真的失血过多。
姜沫，坐在几个小时前坐过的位置，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王秀云，然后低下头，思索着。
刚刚，护士过来让姜沫去交手术费和医药费。
姜沫去了医院收费处，问过之后，得知需要缴费350元。
收费处的工作人员告诉她，有个姜老太给预存了10元的药费钱，她还需缴纳340元。
姜沫还顺便知道了，姜老太昨天缴了260元的手术费和医药费，预存了10元的保胎药费，保胎药还没有开，可以抵交今天的费用。
姜沫身上只有20块钱，还是昨天发的工资。
姜沫可怜的告诉收费人员，她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她现在就去筹钱，很快就会送过来，让他们不要把王秀云的输液瓶给停掉。
姜沫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回到了病房。
姜沫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心里却早已心急如麻！
一向聪明如她，怎么忘记了一件，如此重要的事情呢？
王秀云就那么硬生生的摔倒在地上，肯定又要大出血的。
姜沫只想到了，让王秀云在医院里摔掉孩子，是最安全的，却忽略了，摔掉孩子，肯定会造成大出血。
大出血，就要输血。
这个年代，输血是要花钱的，要花钱买血。
然而，从小到大，从未进过医院的她，竟然不知道这个情况。
上一世，她做小学老师时，学校里经常组织献血。所以，病人需要输血时，根本不需要花钱，有广大市民的无偿献血。
上一世，加上三个小时前，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病人如果需要输血，就要花钱买血。
姜沫一个月的工资只有20元，每月除去开支，可以攒下10元。
姜沫才工作了半年，目前，她只攒了50元，加上身上昨天发的工资，也才只有70元。
距离340元，还差270元。
姜沫想到昨天的260元费用，是姜老太给缴的，如果她再厚着脸皮去找姜老太，她会借给她270元吗？
如果，她去找同事们借呢？
不行，一旦被同事们发现事情的真相，那她还怎么在国营店里待呢?
再说了，又有哪个同事能借给她那么多钱呢?
去求姜广运？
姜广运会不会看在多年叫他“爸爸”的份上，把钱借给姜沫呢？
或许，又因为王秀云让他当了一次“王八”，姜广运会就地撵姜沫出门呢？
“沫沫，”
王秀云慢慢睁开眼睛，声音低的像蚊子声一样。
姜沫一直在想着那270元的事情，根本没有听到王秀云在叫她。
“沫沫，”
王秀云，使劲抬了抬自己的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抬起右手碰了碰姜沫的胳膊。
“妈，你醒了！”
感觉到胳膊被碰了一下的姜沫，抬起头，看到到王秀云的嘴角轻轻扯了一下。
“在想什么？”
王秀云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妈，对不起！”
“我们忽视了一件大事情。”
姜沫一脸苦恼的看着王秀云。
“什么事？”
看着姜沫苦恼的样子，王秀云的神情也开始有些着急。
“妈，你这次......”
“......”
姜沫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来。
看到姜沫的样子后，王秀云急忙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发现肚皮已经变软变平后，王秀云紧张的神色变得放松。
“孩子，已经没了。”
“沫沫？”
王秀云发现姜沫还是一副苦恼，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我们好像做错了。”
“我不知道，现在医院里输血，是要花钱买的。”
“你摔倒后，大出血，需要输血，我就签了字。”
“刚才，我去交钱，竟然要缴340元。”
“我一个月的工资才20元，加上我这半年攒的，还有上个月的工资，我一共才有70元，还差270元。”
“医生说，你今天的大出血，比昨天严重，必须连着七天打输液。”
“我刚刚去过收费处，我求了人家好久，才答应今天下班之前，必须把钱交上，不然，就要停止给你输液。”
姜沫犹豫了半分钟，还是对着王秀云说了出来。
“我知道输血是要花钱的。”
王秀云听完姜沫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出和姜沫一样的苦恼样子，而是平静的看着姜沫，轻轻说了一句。
“我的褂子呢?”
王秀云看了一眼，身上穿的衣服是病号服，看着姜沫问道。
“你从手术室被送回病房后，我帮你给换下来了，那衣服太脏了，我准备晚上带回宿舍给你洗洗，就放在我的包里了。”
姜沫起身去拿挂在椅子靠背上的布包，从里面拿出那件沾满了血和土的褂子，然后递给了王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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