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春看着她，两个人的眼神静静交汇着。
良久，突然嗤笑出声“顾念念，你这是在挑拨我和大姐的关系吗？”
她笑“我只字未提顾兮柔，你又是如何想到她的呢？”她刻意放慢了语速“还是说，你自己内心深处，也一直明白，自己从始至终不过是顾兮柔利用的工具呢？”
她脸上的笑意显然刺激到了顾逢春，顾逢春狠狠打断她“够了，就凭你这只言片语，还想挑拨离间我和大姐，顾念念，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呢！”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和你打个赌如何？”她嘴角扯起笑容，指尖突然传来钻心的痛，十指连心，扯得她胸口也开始钝痛起来。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都被你折磨成这样了，我还能耍什么花招？”她忍着痛笑着说。
顾逢春看着她，打量许久，确定她的确没什么精力与她抗衡了，这才皱着眉道：“谅你也不敢耍花招，你要是敢骗我，我让你一辈子出不了这地牢。”
顾念念冷笑一声，说得好像她打算放她出去似的。
“你不是与顾兮柔姐妹情深吗？那我就和你赌，赌她会不会过河拆桥，敢吗？”
她说得云里雾里，顾逢春并未接收到她眼里的信息，梗着脖子问“你把话说明白！”
还真是蠢。
顾念念无奈极了，感受到曦月的能量不断在她体内膨胀着，只能凭着坚韧的意志强压下去，她看向顾逢春身后身着黑衣斗篷的人“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顾兮柔的人吧。”
这个人虽然从进入地牢起就跟着顾逢春，对她的话也是唯命是从，可即便是遮住了大半张脸，总归还是会露出蛛丝马迹的，他低头拿刑具的那一霎那，露出了坚毅的下巴，她分明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嘲讽意味。
顾逢春本身就没什么武力值，顾玉城也从未想过将她培养成武学高手，派去她身边的也都是些普通的府卫，而顾兮柔可不一样，天之骄子，天赋也是不错的，顾玉城从小便对她寄予厚望，派去保护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这个人......至少是个七阶的高手。
顾逢春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不自然的转头看了看那人，又看向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顾念念并未答话，因为即便隔着黑布，她也能感觉到对面投射而来的锐利危险的目光。
顾逢春或许是大小姐脾气，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她，而顾兮柔，才是真的想致她于死地。
看这个人的打扮，估计是个死侍。
何为死侍？这是只存在于王公贵胄里的人，他们身上或背负着巨大的人命官司，或是祖上触犯国法的罪人之子，总之，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靠着杀人卖命的勾当来生存，必要时刻不惜献出生命，以保后世平安。
这虽是违背国法的存在，却也是皇室子弟、王公贵族圈里的暗规矩，人人心知肚明，也不会轻易挑破。
顾逢春的狠，远不及顾兮柔的十分之一。
她找了个死侍跟着顾逢春，一同来地牢折磨她，若是她气数短，禁不起折磨就死了，她顾兮柔完全可以给这个人一大笔钱，让他离开北洵，而看守地牢之人亲眼所见顾逢春进来，这害死妹妹的罪行自然也就落到顾逢春身上。
若是她命大，折磨不死，她便破釜沉舟，让这死侍亲手杀了她，再了结自己，而顾逢春也会心虚，不敢说出真相，必要之下，将顾逢春一同灭口了也未可知。
总之，这事横竖都和她顾兮柔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她猜想，上官柔也没少递点子。
顾念念看着那人，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视线，突然冷笑出声。
顾兮柔，好手段啊，滴血不沾，杀人于无形，她就算真的死了，她也还是那个善良得体、落落大方的千金大小姐。
顾逢春却以为她这声冷笑是在挑衅嘲笑她，当场暴躁“顾念念，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顾念念噤声，她当然不敢说啊，难道要让她告诉她，你从小尊敬爱戴的大姐为了对付我一个庶女，不惜心狠手辣要你身败名裂或是跟我一块死吗？
她又不傻，说出来，她俩都得小命呜呼。
最无语的是，她都提醒到这份上，顾逢春竟然还没领会到她的意思。
真.令人头大。
再三斟酌下，她只能打算蒙混过去“没什么，就是随口说说。”
“顾念念，你是真不怕死对吧？”顾逢春气得又拿起一边的小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
“你又不敢真的杀我，除非你傻到家了。”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却突然间脸色骤变，四肢传来阵阵刺痛，长鞭鞭笞过的地方都泛起难以忍受的疼痛，就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在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完犊子，免伤丹的药效彻底过了。
顾念念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跟顾逢春这个蠢蛋费这么多口舌，说了那么多，她也不明白啊。
额头渐渐渗出汗来，顾念念只能低着头，尽量让杂乱的发丝遮住她苍白的面孔。
巨大的疼痛快要将她憋疯了，只能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哼。
顾逢春见她这般隐忍痛苦，心里却是舒服到了极点，也就自动忽略了她的挑衅，轻笑着“你说的没错，我是不会杀你，因为我要慢慢折磨你啊，你一下子就死了，那多没意思啊，是吧？”
她不愿看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儿就好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本就阴暗的地牢更加暗了，彻底没了光亮，只有小小的几盏蜡烛，燃着萎靡的光。
她如释重负的跌坐在草堆上，咬着牙拉开衣襟，深吸着气，一点一点的替自己上药。
这药，还是上次从子衍那里拿来的呢。
冰凉的药膏碰上肌肤，立刻产生了一股灼热感，继而又像是冰露般附着在伤口上，缓解了疼痛。
曦月又开始发言了，语气带着怨恨“顾念念，你知不知道，这具身体现在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也有我的份，你这么不珍惜它，任由别人折腾，实在是太自私了！”
这话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她又抹了点药在嘴角，缓解了嘴角的干裂之痛，才缓缓开口“曦月，我现在所做的，也都是为了我们。”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嘴角勾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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