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李平川与林旺，看着咸阳城下的废墟残骸不由得陷入沉默。
他们可是听闻李嗣源带着二十万大军冲杀而来。
怎么如今看到的，只有数千溃军丢盔弃甲，无神地游荡在城门前，像阴魂一般。
“平川叔。”
“嗯。”
“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林旺一脸的难以置信，“嘶~嗷嗷~好了，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
李平川掐了掐眉心，喉结上下嚅动，最终悠悠化作一声叹息。
“大帅……已不能用世俗之眼光来衡量了。”
二人安顿了军队，将城外失神的溃军带入城内，先关一阵再说。
之后便是来寻王远复命。
“远大人，吾等前来复命。”
“大帅，吾等前来复命。”
二人半跪在王远面前，拱手道。
“嗯……李存礼逃了。”王远淡淡一句，看不出喜怒。
“大帅息怒，是我的问题，我……”李平川急忙揽下罪责，但却被王远摆手打断。
“无碍，成事即可。”
王远缓步走到城楼之上，望着其下的光景。
“洛阳，可以拿下了。”
林旺与李平川眼中喜不自收，赶忙道：
“大帅千秋万代，一统天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远没有作声，身后的二人也就跪地不起。
“罢了，皇帝之事，就此揭过。”
许久，王远吐出这一句，二人面面相觑。
“大帅，如今天下没有明主，世人皆知天罡治下百姓安泰，民生安康……大帅不称帝，并非遂了百姓的愿…
更何况在漠北收复时，大帅同我说过，您之所作，是为了推翻天道千万年来一成不变别的规矩，是为了让百姓永不被战争、人祸所难，大帅称帝……
无人敢有异议。”
李平川跪伏在地上，脑门紧紧贴着地面。
王远没有回头，只是手中涌出点点金芒，挥托起二人身子。
“李平川，世人只知天罡……无人知我。”
林旺看着王远孤寂的背影，细细揣摩着这段话的意味。
何为只知天罡，不知大帅。
李平川深吸一口气，沉下了心。
他隐约猜到大帅要说什么了。
“本帅，穷极一生……也无非是躲在水面之下，面具之后。
至于曾在凤翔、漠北时的称帝，也只为了凝聚民心。
世人千百年来，都知头顶压着一座大山。
是皇帝。
若遇明主，则百姓劳作，安顺，怡然。
若遇昏君，则压得这天下……喘不过气来。
而本帅，既是‘天罡’，也可不是‘天罡’。
只要本帅活在这世上一刻，那这‘天罡’之号，便是镇压天下奸邪，而非作苍生头上的大山。”
话毕，王远转身，从李平川的身侧走过，又停住。
“‘天罡’之位上，可以什么都没有。
但本帅，必须让他存在。
本帅不称帝，天下，便没有帝王。
唯有‘天罡’！”
“唯有‘天罡’……唯有‘天罡’……”
李平川眼神呆愣中，不可抑制地浑身颤抖。
王远走了，不知去了何处。
身旁，林旺拉了拉李平川的衣袍一角。
“平川叔，你这是咋咧？抖得这么厉害，得癔症了？”
李平川的瞳眸中回过些神采，嘴角苦涩地看向林旺。
“旺子，你可知大帅方才那番话是何意？”
林旺摇摇头，他只知道二人的对话云里雾里，什么这帝那君的，反正也无关自己啥事。
李平川咂吧下嘴，嘴角的沫子泛白。
“大帅他……是要废除皇帝。”
“啊？”林旺傻了。
……
李茂贞从吴国归来，直奔咸阳。
却未在咸阳寻到王远的痕迹。
只看到两个活宝在城门楼子上喝闷酒。
李茂贞加入进来。
“你二人又怎么了？”
“唉，岐王兄弟，以后啊，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官了。”李平川喝了一盅，醉意浓郁。
“嗯？”李茂贞疑惑，不知其意。
“嘿嘿，岐王兄弟，咱俩关系好不？”林旺也是醉醺醺地，贴在李茂贞的身上。
李茂贞：“……”
还没等李茂贞理清其中逻辑，便看到林旺与李平川掐在了一起。
“我叫他岐王兄弟，你也能叫他岐王兄弟？我可是你叔！”李平川扣着林旺的鼻子。
“那又咋了，各论各的。”林旺不甘示弱，用双腿绞着李平川的脖子。
“狗屁！我看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二人扭打在一起，看呆了李茂贞。
罢了，随他去吧。
起身，李茂贞感受着风向。
若是不出意外，修整几日后，自己便要带兵，去收复洛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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