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莫茉、秦心、钟军、华靖都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素兰听到鞭炮的响声。
一辆面包车停在大车间门口，尾箱掀开来，有人把雨晴抬上去了。
她身上覆盖着红色为主的大花布，素兰看着她脚上的棉鞋，那双棉鞋是素兰选的，一双男式棉鞋。
她没有眼泪，她哭不出来。
佳佳懵懂的，听着大人的安排，她坐在车厢一侧的长条座椅上，神情混沌。
在凄零的鞭炮声中，在飞扬的纸钱中，载着雨晴的面包车开远了。
林正宇走过来找她，“钟军说大家一起去贾新仁家一趟，你去吗？”
“我肯定去。”她重重地说，这不容置疑。
已经一点多了，大家决定先吃一点东西。
到了老三岔路的湘月美食店，素兰点了一碗小米枸杞粥，喝光了。
早餐没吃，中餐必须得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天大的事，饭是必须吃的，这是素兰的原则。
在等待其他同学吃饭的当口，素兰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雨晴的死，会不会有阴谋？
她打了一个激灵，随即躲到女卫生间去打电话。
“您好，请帮我查一下常德市水上派出所的办公电话？”她拨通了114问询台。
“您好，我是今天上午德江北岸溺亡的红色上衣女士的亲属，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请问当时你们是怎么发现死者？”
“据给她穿衣服的人讲，她的肚子没有胀大，也就是说肚子里没有水，还有，她的胳膊是软的，不僵硬，说明她的死亡时间并不长，请问您可以判断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吗？”
对方做了回答。
他们是接到群众电话后去打捞尸体的，至于是自杀还是他杀，对方建议她去区公安局问法医。
除了素兰有这样的疑问，其他老同学也有。
刘柳说，抬雨晴的时候，抄她的大手臂，感觉她的手臂是软的，还有，雨晴的背部有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好像是背部被挫伤过。
大家讨论着这些疑问，心里沉甸甸的。
雨晴的婆家，福县武中乡很偏远。
在路边商店买好鞭炮、花圈后，车队继续前行，开到他们家附近时，天已擦黑了。
大家下车后，沿着山洼里的住户往前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才到达目的地。
滕菲说，“怪不得以前雨晴告诉我，她婆家住在路的尽头，走到没有路了就是他婆家了。”
雨晴睡在土坷垃地面上，一进偏屋的门就看得到。
在她的旁边，有一堵矮墙，矮墙以北，烧了一堆熊熊的柴火。
几个老同学和贾新仁母亲、贾新仁、佳佳围成一圈烤火。
贾新仁一直在流泪，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佳佳坐在他膝盖上，不住地给他擦眼泪。
素兰觉得他好假，鳄鱼的眼泪。
早干什么去了？
刘柳是个直性子，她说，“贾新仁，你们家没有被子吗？苏雨晴直接睡在地上，虽说她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我们看着不是那回事吧！”
贾新仁不做声。
刘柳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贾新仁，我和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这时候，贾新仁的母亲起身了，进屋抱了一床很旧的被子来，垫在了已故媳妇的身下。
素兰的思绪是游离的，她想起了无边无际的往事。
雨晴以前对素兰说过，她第一次到贾新仁家时，在他家过了一夜，他的母亲就安排他俩睡一个床。
当时素兰对雨晴说，“怎么可以这样安排？不妥当。我和林正宇结婚前，每次去婆婆家，婆婆从没安排我们睡过一张床。”
素兰的情绪坏起来了。
她自顾自开始说话，“雨晴一直想买台电脑，但贾新仁不肯，他几得狠，什么都要管她，连身份证都要管，好像雨晴会逃跑一样。”
贾新仁继续流泪，就像没听见一样。
隔一会儿，素兰就扭过头看一下雨晴脚底边小方桌上的一张小照片。
雨晴穿着粉红色的西装，微微有一点蹙眉，巴掌脸、大约二十出头。
这张小照片素兰从来没看到过。
素兰的心抽搐着。
亲爱的朋友、最要好的老同学，永别了！
离开时，素兰没有再看她，飞快地走到禾场里。
已是深夜12点了。
雨晴留在了这个山洼里。
也许，她有一个执念，死也要做他的亡妻。
以前，素兰也劝过雨晴，万一过不下去就离婚算了。
但雨晴说，“只要他不提出离婚，我是不会提的，离婚对孩子太不好了，孩子太可怜了。”
善良的雨晴，何曾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她告诉素兰，几乎每年夏天，贾新仁的外甥、侄儿、侄女都会到善德市过暑假。
一来就是十几个孩子，加上佳佳，家里又吵又挤。
那时候他们还住在通间宿舍里，睡觉一溜儿地铺。
雨晴在润发超市买牛肉、虾仁，做一桌子菜，孩子们呼啦啦上来吃，等她去吃的时候，碗里连汤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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