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乘着六月的风，散了几分暑气，带来丝丝凉意。
清莺从马车上下来，余月撑着油纸伞遮在她头上，一手护着，不让她淋到一丝雨点。
陆景彦撑着一把绘竹的油纸伞站在马车边，看到她，欣喜地唤了一声“柳姑娘”。
清莺站定身子，朝他微微福了福身，“见过陆公子。”
“还下着雨呢，咱们快进去吧。”
陆景彦刻意慢下步子走在她身侧。
她看着前方，与他保持着距离，说道：“听说陆姐姐被吓得不轻，如今可好些了？”
“劳你挂心，她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
“那夜，你也被吓到了吧，都怪我去晚了，让你们两个姑娘受了欺负。”
清莺目不斜视，没有去否认他的话。
陆景彦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下有些忐忑，“不过……我实在好奇，那些歹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当时陆姐姐也在，她没有告诉你吗？”
“她说是暗器杀了那些歹徒，没看到是什么人，我们在现场只寻到了几支飞镖。”
“那便是了，我也没瞧清楚是何人所为。”
陆景彦对她所言有些怀疑，但是她不承认，他没证据就毫无办法。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陆星黎的寝院，她见着清莺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相迎。
虽然她精心装扮过，但是透过厚厚的胭脂水粉，清莺还是看出了她的憔悴。
她这几天过得不好。
清莺装作不知，落了座之后，便与她闲聊起来，胡扯几句之后还是绕回了那件事上。
她道：“陆姐姐可知道那些歹徒为何会对我们下手？”
陆星黎愣了一瞬，眸光在陆景彦身上转了一圈，道：“哥哥说，他们是流犯，其中有人曾玷污过民女……”
说到这，她顿住，掩了掩唇。
清莺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了颔首，问：“陆公子那夜可找到活口？”
陆景彦道：“一共五人，无一活口。”
“五人？”清莺蹙了蹙眉，道：“陆姐姐，我怎么记得，那时候好像有七人呢。”
陆星黎道：“有两个人一开始就被你刺死了。”
清莺笑了笑，“是嘛，我就是说有七人。”她看向陆景彦，又问：“陆公子没有找到另外两人的尸体吗？”
陆景彦回顾了一下，挠了挠头，道：“我们将那里全都搜查过了，只看到五具尸体啊。”
“不可能！”陆星黎道：“当时确实是有七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柳妹妹先杀了另外两人，我们才得以暂时逃脱，后来又被另外五人给围住。”
“哎呀！”清莺忽然轻拍了一下脑门，懊恼道：“陆姐姐，我忘了说了，我使用的箭驽只可自保并不能杀人，我只是，将他们迷晕了而已。”
陆家兄妹面面相觑。
陆景彦犹疑道：“柳姑娘的意思……另外两人已经跑掉了？”
清莺摇了摇头，道：“我使用的麻药药性极强，他们至少都要昏迷十几个时辰才能醒得过来。”
陆星黎后知后觉，瞪圆了眼望着她，“你……他们是被你给掳走了？！”
看来还没有傻透，清莺心想。
“怎么能用掳呢？你们也说了，不过是两个死有余辜的流犯。”清莺欣赏着二人变得精彩纷呈的面色，心里竟获得了几分奇特的愉悦。
她淡定的拈起杯盏抿了一口，随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夜回去之后，我始终不放心，就暗中查了查，你猜怎么着，还真让我查到了些东西，陆姐姐想知道吗？”
陆星黎咬着牙没回答。
还是旁边的陆景彦先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颤：“不知柳姑娘查到了些什么？可否说来听听。”
清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后便命桐夏将那个布包拿出来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一打开，里面的东西便罗列在陆家兄妹二人眼前。
陆星黎掩盖在衣袖下的手暗暗攥紧，语气尽量平和，却还是有几分僵硬：“柳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姐姐，陆公子……”清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了一圈，面上表情显出几分无辜，“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害我呀？”
陆景彦一下子就更慌乱了，“柳姑娘，我从未想过要害你啊！”
陆星黎也附和道：“是啊，柳妹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清莺看着二人一副准备装傻到底的模样，忽然觉得没趣极了。
她嗤笑一声，随手从布包里拿出来一个银锭，缓缓道：“一个银锭五十两，我这条命竟然只值这区区一千两？”
陆星黎看着她面上轻松玩味的神色，心底有些发怵，额角竟然渗出了冷汗，她深吸一口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们兄妹二人绝对没有想过要害你的性命。”
“哦？是么？”她缓缓打开那两张沾了血的口供，道：“可是，那二人说是一个叫姜肆的人给了他们银子买我的命，我稍微一查，那人赶巧在鲁国公府做事。”
陆景彦知道自己再无法狡辩，只能诚恳地道：“是，柳姑娘，确实是我让人这么做的，但是我并非想要害你性命。”
陆星黎见状，也跟我解释道：“柳妹妹误会了，二哥哥是心悦你才这么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这主意是我出的。”
“心悦我？”
清莺觉得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了。
陆景彦这时憋得脸都红了，放在膝上的手将衣衫揉得皱巴巴的，“我……柳姑娘，我在此诚心向你致歉，那夜之事的确是我的过失……”
陆星黎看他解释不清，急急地道：“柳妹妹，我二哥哥真的心悦于你，所以才叫我帮着想法子获得你的芳心，我也是个蠢的，才给他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叫人假意去欺辱你，然后再让他出手相救，我们真的未曾想过要害你啊。”
清莺蹙了蹙眉，这些事其实在口供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那两个流犯为了逃避刑罚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说他们并非真的想害她，可偏偏陆家兄妹完全经不起推敲，连口供都不看就解释一通。
不过这也正好和口供对上了，说明他们没有撒谎。
清莺满意地眯了眯眸子，放下了东西，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手指，道：“承蒙厚爱，陆公子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但是请恕我不能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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