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赵江町也要去上班，临行前叮嘱斐然：“待会儿，你姑姑带你去买衣服，路上听话，别任性。”
孩子垂着头，没作声。
赵莉就笑着接话：“大哥，你就放心去上班吧，斐然是大小伙子了，哪还用你这么叮嘱。”
听赵莉这么说，斐然的脸色明显放松了一些。
赵江町见这情形，也就没多说。
一时吃过饭，赵莉带着斐然出门。
这孩子穿着白色短袖衬衣、靛蓝色裤子，脚上是一双塑料凉鞋。中规中矩的打扮，只是衣摆和裤脚都明显有一点短了。
她带着斐然一边往公交站走，一边和他商量：“天气热，咱们买条短裤穿好不好？”
斐然微微垂着头，片刻方点了点头：“嗯。”
赵莉见他肯交流，心下稍松。刚刚她上楼看赵妈妈，已经知道，郑玉珠替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出国深造的名额，这个名额是她十来年奋斗努力的结果，来之非常不易，她就果断地把孩子送到了赵家。
当初，郑玉珠打算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已经和娘家人断了往来。
说起来，郑玉珠把孩子送回赵家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
赵莉劝赵妈妈：“不管怎么说，郑玉珠能生下孩子，又一个人把孩子养这么大，已经付出很多了。”
为了事业把孩子舍下，对孩子肯定伤害很大，但赵莉想说，郑玉珠做到这一步，一对得起赵家，二对得起孩子。
赵妈妈脸色暗黄、憔悴，显然没有休息好。
她的手搭在脸上，遮住了额头和眼睛，声气虚浮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就是，太突然。”
呼啦啦，从天上掉下个十岁的大孙子！她是给砸蒙了！
赵莉替她拉严实窗帘，低声道：“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带斐然出去，帮着他添置些日常。”
“车来了。”略显暗哑的少年音响起。
赵莉璜回神，忙打点精神，带着斐然上了公交车。不是周末，公交车上不是特别挤，姑侄俩一路走到后边，寻了空座坐下。
赵莉没急着问太多，就从口袋里拿出耳机线，给斐然耳朵里塞了一只，打开录音机听歌。
放的是外语歌，赵莉没有看斐然的表情，只随意道：“我是学外语的，听歌能够辅助英语听力。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给你找找，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故事？还是儿歌？”
斐然瞥了赵莉一眼，眼神里很有些不屑：他已经长大了，早不听儿歌了。
不过，他还是说：“我可以听，我妈……嗯，她教过我一些外语。”
赵莉点点头：“挺好的。外语就是外国人的语言文字，其实挺有用的。”
斐然半垂着头，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
接下来的路程，姑侄俩安静地听歌，没再说话。
到了南京路，赵莉带着斐然下车。
走了一段距离后，赵莉发现斐然没有跟上来。
她回头看过去，就见小孩儿慢吞吞跟在后边，一副磨磨蹭蹭的模样。
“怎么了？”她往回走几步，道，“天这么热，买完东西，我请你吃冰淇淋。”
斐然沉默片刻，自己默默地跟了上来。
赵莉带他买了日用品，几件夏天的衣服，还买了一双儿童拖鞋和内衣袜子这些。
看着买的差不多了，时间却还早，赵莉就问他还想去哪儿，斐然第一次提出要求，想去书店。
赵莉笑着应了，带他去书店看了一个多小时书，买了几本书后，又去红房子吃午餐，当然，少不了她许诺的冰淇淋。
等到吃完饭，斐然在赵莉面前少了些拘谨，赵莉也了解了孩子的一些习惯，比如喜欢浅颜色的衣服，比如喜欢吃甜口的菜，不吃辣；爱吃肉，不爱喝牛奶，喜欢香草冰淇淋……
下午，姑侄俩转战淮海路，赵莉购买给王绣、给小可、给几个表弟的礼物。斐然也得知了，小姑姑即将回她下乡的地方，也是小姑姑的婆家，小姑姑有个八岁的女儿在那边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中午已经活跃了不少的小少年，得知赵莉即将离开一段时间后，又沉默了。
赵莉做过一年多老师，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们情绪化比较严重，并不喜欢大人絮絮叨叨，特别是在他们情绪低落的时候，于是赵莉没有多说什么。
姑侄俩拎着大包小包的到家，进门前，赵莉就笑：“老赵同志和赵大都是工作狂人，几乎每天都要加班。”
斐然抬头看过来，明显也想了解这个家庭的主要成员。
赵莉就看着他笑：“要不要，猜一猜他们回没回来？”
这个游戏很鲜鲜，或者说，郑玉珠对斐然管教比较严格，工作又忙，很少与斐然说这么多话，更从未与他做这种小游戏。
他的眼睛里有一点点光，闪亮，犹豫一瞬，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赵莉眼睛又弯了弯，压低声音道：“我猜赵老同志回来了，赵大没有。”
斐然根本不了解这个家的成员们的作息和习惯，可以说无从猜起，但他还是想了一下，道：“都没回。”
赵莉瞪大眼睛，夸张道：“你这么会猜？其实，我也想猜他们都没回来的。”
斐然与赵家人相像的丹凤眼就浅浅地弯了弯：“不许更改。”
赵莉无奈脸：“好吧。”
是刘嫂来开的门，赵莉没有询问，而是直接走进家门自己看，结果，客厅、餐厅都空空如也，连习惯下午在客厅里的赵妈妈也不在。
“真让你猜中了？”赵莉一脸惊讶地回看斐然，在小少年脸上看到了一抹小小的得意。
两人把东西拎上楼，赵莉才知道，斐然的房间在二楼，就在大哥赵江町的隔壁。
略加洗漱，两人几乎同时下楼，赵莉看到了从厨房走出来的赵妈妈。
“妈，看看这个好看吗？”她举起手中的真丝小披肩，回头看了身后的小少年一眼，“是斐然帮着挑的，我也觉得这个花色很安静，特别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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