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是你啊。
这句话让钟离的眼睛亮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句听起来再过平常的话，可是为什么却这样动听？
沈晚曦再次摸了摸女孩的头:“我并没有将你当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因为在我心中你和她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感情是不需要代替的，一旦生成就会发自内心的认可对方。
“真……真的么？”钟离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像是泉涌似的流了出来，可即便如此她却来不及擦拭，紧跟着问道:“我也，我也可以是你的妹妹？”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盯着对方，生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由于自己是女孩的原因，一直没有人愿意要她，她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仿佛就是一个累赘！
母亲的憎恶，父亲的抛弃，就连唯一照顾他的姥姥也撒手人寰，这样一个天煞孤星，怎么可能招人喜欢……
同龄的孩子们全都疏远她，欺负她，扯她的头发，扒她的衣服……
为了生存她只能把自己包装成一只刺猬，阻止任何人靠近，那看似不良的姿态，对钟离来说却是最有利的保护伞。
这般渴求亲情的样子，切实触动了沈晚曦内心底最温柔的地方。
“阿离，做回你自己吧。”沈晚曦伸出有些冰冷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脸:“从今以后，不需要继续伪装下去了。”
“答应我，好么？”
闻言，一股莫名的委屈从心底深处浮了出来，那是一直被掩埋，压抑的情绪，钟离原本已经收回去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她这么多年受苦受难，流下来的眼泪也没有今天多。
明明对方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是止不住要流眼泪……
太不争气了……
“好……”钟离重重的点头。
一大一小靠坐在一起，看着远处的月光，末世的人间虽然满目疮痍，可是天空却格外明朗，每一个星星都清晰可见。
钟离躺在花丛中，嗅着百花谷特有的芬芳，这里的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一年四季都是这么美不胜收。
“话说，哥，一直想看你唱戏曲的，以后有时间的时候能不能给我表演一段啊？”钟离扯了扯沈晚曦的衣服。
对方没动静，本以为沈晚曦不会答应，可谁曾想，过了一会，他突然说了一个好字。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不是钟离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只不过以前都是被干脆拒绝的，没想到这一次对方竟然痛快的答应了，这让小钟离都感觉有点不真实！
“真哒？”小家伙双眼发光。
沈晚曦轻轻点了点头:“嗯”
“不用等以后，现在就可以。”
说着，他便直接起身走到了月光下，手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把银柄梅花折扇。
钟离见对方说唱就唱，已经摆出了架势，也是赶忙正襟危坐。
都说沈晚曦唱京剧是一绝，只可惜她来的晚没亲眼见过，本以为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谁曾想上天眷顾，竟然让她得了如此盛宠！
沈判官唱戏，这放在末世里也是相当炸裂的吧！
唱曲的白发男人在花丛中走起了台步，做姿势，拉嗓子，声音婉转凄切，在百花谷中不断回荡……
有团圆则吾独付学
占祸殃之尔皆涕血
来者三载唯时光冉冉
归旅一朝似大梦空空
惊若回魂不得
泣似澜干幕雨
复有京都子
挟舍妹以令之
可恨兮离兄妹之手足
可悲兮忧生死之踟蹰
呜呼哀哉阴阳两望
忧思不绝凄然迷惘
他每一个词都有着相应的动作，忙而不乱，慢而不断，尽态极妍。
钟离人在花丛中端坐，看的呆目瞪视，虽然听不懂那唱词的具体含义，可却也深受震撼，对方手中的折扇轻轻舞动，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银光，似乎也为沈晚曦镀上了一层光辉！
直到这一刻钟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孟婆婆对沈晚曦的戏曲功底赞不绝口。
钟离年纪还小，阅历太浅，很多东西都只能看个表面，可她虽然不明白唱戏人的步伐，也不明白他唱腔中的门道儿，但却也听的津津有味，因为至少是这片刻光阴不曾空过……
一曲终了，沈晚曦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像是有些疲惫，脸色也越发苍白了。
重新回到钟离的身旁坐下，这一次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躺在了花丛当中。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哥，你声音真好听，看你唱戏曲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可是明明声音这么好，为什么就偏偏不唱了呢?”
沈晚曦声音很小，像是将梦将醒:“因为人心散了……”
“这个时代，戏曲拯救不了任何人……”
一个吃人的世界，需要的不是文化，而是活下去的能力，朝不保夕的普通人，又怎么有心情去感受戏曲呢。
这一点早在沈晚曦毕业之后就已经明白了。
然而对此钟离却有着不一样的看法:“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断了传承呢……”
在满是危难的世界里人类之所以能够抱成一团，共同抵御外敌，面对怪兽的时候生出勇气，面对生死坦然笑之，文化的熏陶在其中起到了无法替代的作用！
末世不会一直持续的，早晚有一天人类会战胜怪兽，将它们通通赶回神乡，等到世界回归平静，人类的文化的摧残光辉必然再度展现！
“呐～以后可不可以也教教我京剧啊。”
钟离自顾自的闻着，然而她却并没有注意，身边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回应她了。
“都说学京剧可以陶冶情操，我这一身坏毛病要是真想改，说不定这也是个好办法呢～”
“等过些日子，咱们要不要搞个认亲仪式？”钟离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睛弯成了月牙:“咱们做异性兄妹好不好～”
“拜把子！”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额，还是也不要求同日死啦，你比我大那么多，肯定比我先死……”
钟离推了推身旁的人:“喂，你听到了没有啊?行不行啊？”
那人没有反应……
“哥～～行不行嘛～”
“哥？？”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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