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元旦。
老家打来电话，问钟灵她们要不要带两个孩子回去过年。
电话是老妈打来的。
钟灵接通。
电话里传来老妈慈祥的声音。
老妈问：“小妹，大雨和小雨呢。你们吃饭了吗。”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老妈打电话来问的首先就是那两娃，钟灵都习惯了。
钟灵打开免提，说：“正准备吃，你们呢？大雨小雨在都这呢，我让他们跟你说话。”
大雨小雨也已经习惯了久不久跟外婆通话，不用钟灵开口示意，大雨小雨两个小娃自己就知道喊外婆了。
“外婆……”
“阿婆……”
两个娃声音奶萌萌的，一和外婆说话，自带撒娇属性。
“哎，哎，乖啦乖啦！”钟灵老妈也顿时化身慈祥老外婆：“大雨小雨有没有想外婆啊？”
“想！”
“想外婆！”
大雨小雨回答得相当快速。
大雨还特意补充：“我们两个都想外婆了。也想钟浩哥哥了。”
钟浩是钟灵大姐的儿子，比大雨大三岁，每次钟灵带大雨小雨回去，钟浩跟大雨小雨很玩得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会忘记要跟这两个小娃分享，所以他们就很喜欢他们的钟浩表哥。
钟灵老妈诱拐：“那你们元旦回外婆家过好吗？让你们的爸爸妈妈奶奶带着你们两个一起回来呀。”
钟灵刚想跟老妈说今年元旦可能没空回去，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两个小娃再次抢答完毕。
“好的。”
“好，我们元旦就回去。”
那头，钟灵老妈开心的嚯嚯直笑：“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外婆买了好多好吃的等着你们回来啊。”
然后对面依稀传来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是钟浩吧？
对方的声音也挺萌：“喂，是两个雨弟弟吗？我是你们浩哥，你们元旦回来，我给我的新玩具给你们玩。”
“好啊好啊，谢谢浩哥。”
“嗯嗯，我们元旦就回来。”
大雨小雨听到有好吃的又有好玩的，兴奋的直蹦哒。
“等你们，再见。”对方挂了电话，钟浩小朋友把语气装得酷酷的。
大雨小雨也说了再见，然后笑嘻嘻地挂了电话，完全没有给钟灵拒绝的机会。
啊，这……
当她这个孩子她妈不存在吗？
难道都没有人想过要问问她的意见的吗？
也不用问她和沈邵奇有没有空？
他们就这样只顾着他们几个自己愉快地决定了？
……
不过说起来，钟灵她们今年确实也很久没有带两个娃回去看看老妈了呢。
这样想着，钟灵难免又有些愧疚。
她不由地起了乡愁，回忆起了时光深处的旧村。
人类的记忆真的是一种很玄很玄的东西，曾经你以为你将会永远记住的事物，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日渐模糊、淡忘；而你许久未曾念及的人或事，你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它却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翻涌而出，溢满你的脑海，占据你的心田，直至泪水模糊你的双眼。
钟灵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儿时生活了许久的旧村，以及那些飘荡在旧村里的那些欢声笑语。
她想，可能是因为童年太过美好，而现实生活太过沉重；也可能是因为人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回忆从前吧！人到中年需要反复的回忆从前的美好来补充能量，以此对抗现实生活中的鸡毛蒜皮柴米油盐的繁琐，让自己有足够的能量来走完面前那条漫长的而又可能随时会是终点的人生路。人们之所以喜欢回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某些人，那些美好的前尘往事中所承载的那些片段里的让我们或欢喜或温暖或百感交集的那些人。
那时的旧村还是一个很大的村庄，她还没有因为要修建水库而分裂成许多个小村屯。在那里有着古老的吊脚楼，有着裂了些许缝隙的泥瓦房，也有那么几间漂亮的红砖房。不管是什么材质什么结构的房子，都是温暖的。在人们劳作一天之后，累了，乏了，倦了，看着从旧房子里透出的暖暖的，不甚明亮的光，还有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心里却是欢喜的。
那时的钟灵还是小小的，软软糯糯的小模样。早饭过后，大人们把简单的饭菜（有时只是米饭和干菜或咸菜）装在饭盒里，背在一水的同款蓝色的背包或仿军用的挎包里，他们会在太阳落山之后，月亮升起之前赶回来。有时大人看看钟灵她们，大手一捞，就把她们跟饭盒一起装在背包里，她们只露出个头，手攀着袋沿，看着一路渐行渐远的村庄，在背上的袋子里晃晃悠悠着，慢慢的睡着了。但是大多数时候，大人们会在桌上留下足够她们几姐妹中午吃的饭菜，只简单的交代几句，把门锁上就走了。
由于习惯，他们并不会因为大人们怕她们乱跑，所以把她们锁住而哭闹。大人一走，她们这些半大孩子就会蹬蹬的爬到木质的吊脚楼上，悄摸摸地从阳台缝隙里看着大人走远了，然后便一声欢呼，从家里翻出粗粗的麻绳，踩着高脚凳，把麻绳系到房梁上，合力打个死结，然后欢快地在吊脚楼上荡起了简易的秋千。兴许是她们姐妹的笑声太过肆意，那飞扬的笑声，把隔壁正在哇哇大哭着找妈妈的小朋友吸引到了他们家的吊脚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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