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比我高
“郑通师弟！”天元道人呵斥打断郑通言语。
“哼。”郑通见小孩只看着他，目中无惧无敬，只有深深的茫然，冷笑一声，板正脸色道，“听闻你有个比你大上两岁的兄长，那日当真死了吗？”
虎愤猛地看向小孩，只见小孩看着郑通，嘴唇发白，面上血色尽褪，轻轻摇头：“我不记得了……师尊说，他们都死了……”
天元道人压低声音道：“郑师弟，莫要太过了。万家满门已死，这孩子被救回时只剩半条命，还被下了‘一日迷’，不记得当日的事情。你莫忘记了掌门的严令。”
“是。”郑通点点头，“天元师兄，我先告辞，请了。”说罢，挥袖示意两徒跟上，转身下山。
待郑通走后，天元道人上前抚了抚小孩的发顶，长叹一声，迈步上山而去。
虎愤长舒一口气，转脸看看犹自愣神的小孩，忙蹲下身扳过肩膀唤道：“万师弟？”
“师兄……我心里难受。”小孩缓缓回过神，还未说话，眸子里先蓄起水色，身体也颤抖起来，看得虎愤心中一紧。
虎愤一把将小孩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哑声道：“那你哭吧，哭完了就好好的。”轻轻抿了抿唇，叹气，“我宁可陪你天天拆招，也再不想看见你这般神情了。”
不料半晌未闻哭声，却感到小孩在他肩头使劲蹭了一把脸，随后抬起头来，正色道：“师兄，那说好了，不许耍赖啊？”
虎愤：“……”他现在装失忆还来得及吗？
这一年，虎愤十三岁，太极玄清道修至玉清境第五层，同辈中无人能及。万剑一不到九岁，尚不曾习得青云无上道法真传。
但自那日后，虎愤每日清早便守了信诺，当真敛起周身灵力，认真陪师弟拆招。起初觉得无甚趣味，只是万剑一身手日日见长，虎愤则日日看着师弟用最基本的内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试捻着一个个复杂术法配合刀剑拳脚，竟渐渐也从中体悟出道法来，便索性安下心来做了个走招过势的陪伴。
只是，层出不穷的意外还是令他不时感慨做师兄的艰辛。
譬如每一日小孩只有上午在院内。下午晚饭前若还见不到小孩，便要沿着山路一路寻到玉清殿，再往虹桥一路寻下去。
谁知这日刚走到碧水寒潭边，一眼瞧见小孩脱的赤条条在清澈的冰凉的水里对着护山圣兽水麒麟捻控水决？！
那平时脚踏碧水气势逼人，据说一道水剑便能将境界颇高之人拍个重伤的“灵尊”，如今正懒洋洋的踏着水，倒睁着两只吊睛瞳铃眼，歪着脑袋等待小孩控起一道小水柱“哗”地浇上兽脸，随后兽睛都不眨的也祭起一道一样大的小水柱。
“哗”地浇小孩一头……小孩大笑，复祭两道水柱浇回去，水麒麟也便用同样大的两道水柱再浇……之后一路三四五六玩下去，直到九道水柱变粗时小孩控不住了，水麒麟便炫耀似的用九道水柱不断重复在小孩眼前，见小孩不甘心的鼓着腮帮子目不转睛的瞪眼瞧，便摇头晃脑的更加起劲……
虎愤捂眼——他发誓从那只麒麟兽脸上瞧见了兴致！亏之前他还发愁过若师弟如前日一般爱得罪人可怎么好，如今过了这些日，却深感这通天峰上至长老，下至弟子、道童、杂役，甚至飞禽走兽都对小孩格外的喜欢，他真是白操了这份心。
大约又过了将近半载左右，虎愤才隐隐的从零碎听来的言语中证实了他对这师弟的来历的猜测。
彼时是他第一次撞见天成子在静室之外责斥得郑通低头不语，也是在那之前偶然听见天成子与天元和真雩等首座隐晦谈及了寥寥几句。
据他自话中推测，万家不过是个俗世中的寻常人家，有些钱财，却半点不通修真之事。偏偏魔教的仇教主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万家的两个儿子竟是千年不遇的修真资质。
遂前去商议收徒之事。只无奈威逼利诱都用尽后，万家家长竟是一子都舍不得，将魔教得罪到底，更日夜盯着孩子怕人偷去，这才招至灭门之祸。
只是那打盘做人师尊的，怒气冲冲要去灭徒儿的满门，自是不能叫徒儿知晓，故此小孩被下了药，半点不记得当日的事情。只小孩当时大约恨得狠了，胆大包天的咬了魔教教主一口，被一挥手甩飞出去，这才被正好赶到看见的天成子捡了来。
虽然那仇忘语多半不是有意打的，却着实不是小孩禁得住的，小孩自入门到如今一直被养的活蹦乱跳，天成子也着实受累不少，只是恐暗伤未愈，太极玄清道不宜先学，这才只得以武入道。却不知灭门那日，小孩那个资质同样好的哥哥后来如何了？
想到此，虎愤轻轻摇头，不论是死了还是活在魔教，小孩的俗世亲缘都算是断的彻底了，还是不探究为妙了。反正，区区一个弟子模棱两可的身世，着实不算什么。
只要将来他这师弟不胆大包天单枪匹马去闯魔教总坛又或恰巧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谁又会把“勾结魔教”的罪名平白扣过去呢？想到此，虎愤不由放下心来，只每天尽职尽责的做好个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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