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抛诗一首
场上大部分人自认为看穿风璃和鲜于含烟的身份，又看鲜于含烟憋着一口气，一副等着诗作念完之后找茬，众人是鸦雀无声。
姚契心里有些恼怒，觉得鲜于含烟自视甚高，暗想回到宗门要不要跟母亲告一状，让她找准自己的位置。
但转眼看到风璃气定神闲，又觉得自己过于杞人忧天。
是啊，阿姐的诗作，冠绝修仙界不成问题，倒是自己这幅画，在诗作面前，显得有些俗气。
楼下老板娘已经准备好，执笔笑向姚契。
众人凝神屏息，就算是掉根针地上都能听见。
姚契云淡风轻道：“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老板娘开始写。
鲜于含烟冷哼道：“就这，不过尔尔。”
众人不怀好意地看着风璃。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姚契高价求题诗，过来的人都是有两把刷子，不仅会写，还具备一定的鉴赏能力。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鲜于含烟不屑道：“切，搁这儿装深沉呢，还三十年，你都三十了，大娘？”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鲜于含烟抿了抿嘴唇，她想点头，可又觉得失了面子。
原本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向风璃致以敬意。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酒楼内一片寂静。
姚契悠悠道：“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众人眼里露出向往之色。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姚契嘴角露出得意之色。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良久，有人叹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妙啊……”
“我喜欢那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我喜欢‘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平静而安详，最适合我等修士修心了。”
老板娘命人重新把画悬挂上，仰面向风璃长揖而拜：“姑娘的诗好，我的字配不上姑娘的诗。”
姚契笑着道：“我得了这诗，我才知道我的画有多差。”
风璃颔首。
鲜于含烟皱眉道：“修士弱肉强食，讲求征战杀伐，这位姑娘却说向往自然，可见心不诚。”
‘刷刷刷’
无数道目光射到风璃身上，风璃只是浅浅一笑，她的气质本就出尘，不沾染一丝烟火，众人内心相信她是自然的。
同时，他们期望她能起争斗之意，再给展佳作。
姚契看到这个场面，险些笑出了声。
虽然鲜于含烟说的有几分道理，但风璃是个洒脱之人，不久前，她就把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试问还有谁比她更坦诚。
风璃不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只需要知道她已经赢得满堂喝彩，没必要痛打落水狗——鲜于含烟。
鲜于含烟看着场上众人目光，又见风璃满不在乎的神情，她从未被人这么忽视过，就算姚契不喜欢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有的。
她勃然大怒，冷笑道：“不知楼上这位道友，还有何佳作？毕竟，这不像是你……写的，你看起来不像是三十岁。”
风璃心里叹口气，怎么总有人对自己穷追不舍呢。
作诗也好，写词也罢，自己可是有上下五千年丰厚底蕴加持的怪物，岂是她一个丫头片子能质疑的。
她不喜欢争斗，但眼看着她要不再做一首，估计众人会认同鲜于含烟，认为她是偷来的——虽然是事实。
想到此，她微微一笑：“我向来不会做命题诗作的，只是这幅画激发了我的感触。”
言外之意，姚契可以让我作命题诗，你不配。
鲜于含烟更加生气，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道：“你随便写，让在场的诸位都观摩观摩。”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风璃皱皱眉，冷冷瞥了一眼鲜于含烟。
此时，老板娘已经托着笔墨纸砚上二楼，双膝跪地，托盘高于头顶，求诗之意谦卑至极。
风璃倒也不废话，抛下一首诗，捻了张迅疾符，看了姚契一眼，二人同时离开庆雨楼。
老板娘将诗作展示给众人看。
全场皆惊，落花流水，黯然神伤。
一阵喝彩之后，众人静下来品味着个中滋味。
鲜于含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老板娘悠远绵长的声音不绝于耳。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人境，喧，心远，采菊，南山，飞鸟……这不就是我辈修仙的逍遥道吗？”有人感叹道。
可他又想起曾经杀过的人，要追杀他报仇的人，忽然心中一酸，心中难过不已。
这样的逍遥道，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众人被他这么一点，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夕阳，是那样的美好，可在场的谁又不是满手鲜血，永远也不会有诗中的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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