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南屏晚钟
苏清石和尹锋在梅江的行程持续了半个多月，梅商汇很快接纳了雷石的产品，每天都有不同身份的人走进场馆，各系列中人们问的最多的都是单灯罩吊灯。
梅商汇的内部，有多位家居城电器城、大型批发城的领导，还有承包装修的老板。几乎每天晚上，苏清石都不离酒局应酬，此间风气要比南镇凶得多，席间虽然不怎么讲生意事，但事情却如预期一般进展顺利。
如果说一开始尹锋的引荐，苏清石是觉得赏识自己，那么此时对他来说，尹锋大方地令人震惊。超密集的行程让雷石在短期之内变作梅商汇的一大货头，除此之外，华鹰在梅江耕耘的灯饰渠道，如合作多年的灯饰城，竟也和雷石开启了具体业务洽谈。
苏清石大略算了算，只此一趟“叩门之行”，就能给雷石带来年过万盏的销量，随着今后合作日益密切，将变为不可估量的一方市场。
桩桩生意都是真金白银，庞大的华鹰也不至于尹锋亲自下灶对自己耍手段，纵然苏清石有所多想，尹锋那句攥住当下总归没有骗人。
纵观此行，没有人觉得雷石是依附于华鹰，尹锋从上到下敞开所有，让人觉得此两家更像同盟的关系，为这片市场带来更丰富的产品，可以说如何对待华鹰便是如何对待雷石了。
回程时，车开得不快，尹锋烟草不绝，说了许多让苏清石踏实便好的话。尹锋一开始闯荡这个行业的时候便来到梅江，用他的话说这里叫“乡亲客”，未来也许会有更多的人进入梅江，但大水渗木还需时日，他相信苏清石能吃定这个场子。
就在苏清石和尹锋回到中江的时候，路边突然更换了许多新的条幅标语，写着“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一门心思谋发展”“持续推进改革开放”等等。
历史的车轮轧出来一条新辙，经济活动从此有了明确的定性，打消了人们内心潜在的所有犹疑。市场经济是中性的，在外国它就姓资，在中国就姓社，从此再也无需讨论这个问题。
企业从此成为最基本的市场主体，采用公司制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计划经济成为过去时，国家不会对企业进行直接调控，优胜劣汰全凭企业本事。换句话说，人人都将行驰在涛浪中，有扬帆者便有坠舟人，大浪淘沙弱肉强食。
苏清石这些人对此早有估量，所以当它到来的这一刻内心并无太多动荡，反倒是近来的身边事带给苏清石更沉重的感觉。
身体上也是乏累得紧，苏清石觉得自己半个多月都没有醒过酒，他还有个越是喝得多、越难入眠的坏毛病，那种眼睁睁等着酒劲散去的感觉，时间被拉长却头疼目眩什么也做不得，实在是一场场漫漫煎熬。
再者不管自己何种状态，音容笑貌不能有半点差池，每天虽然见到的都是不同的人，但同样的话却要说上不少。且必须要拿出十足的热忱，每句话都要像第一次说那般又新鲜又热烈，表情也要管理得浓郁意切。
迎来送往的酒，杯杯量诚意，看似没用的话，句句透人心，他终于体会到酒桌是一片真正的战场。
苏清石又在中江处理了一些事情，等他回到南镇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距离卖场开业的日子越来越近，这是他离开多日最惦记的事。
紧张筹备的卖场，此时依然灯火通明，当时苏清石从厂子里带出两个能力出色的人，负责南镇卖场的改造装修工作，因为是库改店，还面临着诸多需要沟通的事项。
时间来到此时，卖场的室内装修已经完毕，接下来就是灯架和灯饰的摆置问题，如何进行灯饰展示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为此人们拟了多个方案，等着苏清石回来拍板。
这段时间南镇卖场也在不断招收销售人员，这将是雷石灯饰的一支新队伍，须在开业之前进行一轮轮培训，不仅要熟悉每一盏灯，还要尽可能把与众不同之处讲得好。
苏清石向着卖场走去，走着走着忽然慢下来脚步，他听到一阵手风琴的声音，左右望了望他惊奇地发现，声音居然是从卖场里传出来。
此时此刻正在弹奏的一首曲子，名叫《南屏晚钟》。
有人说，早上听到这首曲子会觉得满屋阳光，晚上听到这首曲子会觉得满夜星光。
这首曲子曲调不疾不徐，旋律轻快灵动，特别容易让一个人跟着律动起来。而手风琴的音色又带着一种特有的欢快热烈，有着立时把人代入的感染力。
苏清石慢步向前，曲声越来越近。
这声音对他来说无比悦耳，就像半月来乱糟糟荆棘棘的开山路后，遇见了一泓清泉。
当他走进卖场时，见到十几二十人正围着一个人整齐地摆动着。
弹奏者是一个青年，戴着一顶鸭舌帽，满面笑容晃着脑袋非常投入，穿着和大伙一样的卖场服装。
一曲奏完，人们看向了不远处的苏清石，青年立时显得有些紧张。
“很好听。”苏清石最先鼓起掌来。
“苏总好，我叫黎树，黎明的黎，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树。”
人们听到这等介绍都笑了出来，苏清石笑着上前，深望了那人一眼，他非常喜欢这样的气氛。乐曲有着神奇的力量，经他这一场弹奏，让人暂时忘却许多事，只剩下满满“归来所安”的踏实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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