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姝，你等等，别拉着阿姨跑。”贡锦南在后面追赶，着急地说道。
楚娅姝跑的太快，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妈妈和小春火速逃离。
贡锦南只好开车去追。
“师傅，麻烦多绕几圈，躲开后面那辆黑车。”楚娅姝从反光镜看到贡锦南的车离他们越来越近。
贡锦南的车和楚娅姝她们乘坐的出租车在马路上拉锯了一段路程，他意识到这样太过危险，且车速过快，更是对李玉华的心脏不利。
他放弃追逐，在路边停下车，给楚娅姝打了两通电话。
意料之中的，电话才一通线，楚娅姝便立即挂断，还把贡锦南拉黑了。
于是贡锦南趁着楚娅姝还没来得及删除他的微信，给她发了消息。
“娅姝，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邹雪莉会突然出现，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阻拦，或者干脆不让你来受委屈。她就是一个傲慢无礼的人，我为她的失态，也为我妈的举动向你跟妈妈道歉。对不起。”
贡锦南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最后敲出了几个字，又慌乱地删掉，又敲出来，又删掉，如此反复了三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发送。
那三个字，是“我爱你。”
楚娅姝她们回到家里，嘱咐小春照顾好妈妈。
她不开心时总去找邻居史阿姨的女儿，史雨桐聊天。
今天也是如此。
史雨桐小楚娅姝四岁，今年刚满十八，上大一。平时都在大学城住校，周五晚上才返回家中。
“来吧，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聊起来！”史雨桐拿出一大堆平日藏在衣服柜子里，史阿姨不让她吃的零食，铺满了半张双人床，和楚娅姝盘腿对坐在床头两侧。
她们是家境相仿的邻居，都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不过史阿姨的身体强健，没有治疗花销，而且是超市主管，工作的报酬不低。
史家的日子过得没有楚娅姝家那样紧紧巴巴。
“结婚不开心吗？”史雨桐打开一包薯片，一股油炸食品的味道飘逸而出，她没心没肺地吃起来。
“我也不知道。”楚娅姝怅然若失。
“啊？你都结婚了，你不知道结婚好不好？”史雨桐惊异不已。
楚娅姝也发觉自己回答的不对。
她说不知道，是因为她只领了个证，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看，并非是真的因相爱组成家庭，所以婚姻滋味她未曾品尝。
但既然把结婚这出剧目佯装成真的，表演给观众看了，人家自然会觉得她知道婚姻个中味道。
“我，因为才刚结婚，还没太感觉出来。”楚娅姝想到办法弥补犯下的漏洞。
“我知道了！”史雨桐大叫一声，也并未吓到楚娅姝，她早已习惯这个小姑娘一惊一乍的性格。
“是新郎那方面太差劲了，对不对？他肾虚吗？看来头发多也不能证明一切。”史雨桐的表情如同破解了世纪难题。
楚娅姝啪的在她头上拍了一个巴掌，“小女孩儿说这话不知道脸红吗？”
楚娅姝并没有用力，拍的一点也不疼，史雨桐还是故作委屈地揉揉脑袋，“我满十八岁，成年了，我早晚也得结婚，跟你聊聊怎么了嘛。”
楚娅姝用关怀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妹妹。
史雨桐不曾受到过自己遭受的伤害，对未来和婚姻怀抱美好的向往，这样多好，多幸福。
楚娅姝想，自己这辈子都无福消受男女之间的浪漫与温存了。
她当年险些被歹人强行拉走，幸而一个陌生男人将她救下。
踉踉跄跄地回家后，有心脏病的李玉华见到女儿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知所措，是史阿姨帮她擦拭了身体上的血污斑迹。
当时史雨桐正上初三，学业紧张。
楚娅姝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来不可声张，二来谁也不会告诉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艾，人性还有着如此不堪的一面。
于是她对楚娅姝的不幸，一无所知。
“不过，姐姐，你为什么最后没有选择那个高富帅呢？这个医生很好，他送你回家的时候，我远远在楼上瞧过两次，长得也挺好看，可是没有那个高富帅年轻帅气。”
史雨桐口中的高富帅正是张嘉朗。张嘉朗对楚娅姝的追求不光是史雨桐，方圆几里的邻居都知道。
“我不喜欢他。”楚娅姝冷冷地说道。
“不会的，我看的出来的。如果两个人明明相爱，最后却没有走到一起，不会心痛一辈子吗？”史雨桐说着，声音逐渐哽咽。
楚娅姝心想，这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
莫不是最近又看了什么蹩脚的言情小说，什么倾国容颜，什么豪门虐恋，现在在这里无病呻吟、借题发挥。
“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不就应该冲破重重阻力，跋涉千山万水，也一定要和他成为爱人吗？”
“你今天怎么这么有文采？当时高考的时候要是能这样，语文也不至于考个八十分呀。小孩子家家，可以对爱情怀揣梦想，但是不能恋爱脑，小心遇到渣男。”楚娅姝故意用过来人的严肃口吻，告诫这个十八岁的稚嫩少女。
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看破红尘的豁达女人，其实听了史雨桐的话，内心里似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在啃食，它们见肉就吃，见空便钻，楚娅姝蓬勃跳动的心，瞬间千疮百孔，隐隐作痛。
每一个肉上的虫洞都在滴血，这血如若硫酸一般，穿肠破肚。
“不能在一起的话，至少也要告诉爱你的人，你也爱他。”史雨桐说这话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未曾谈过恋爱的大一新生，俨然一副历经岁月蹉跎，爱过、恨过却留有遗憾的模样。
楚娅姝的胸口有些发闷，她找个借口去打开窗子透透气。
“大冬天开什么窗户？”
“太闷了，就开一会儿。我原本是想找你疏解一下，你比情种还痴情。”
楚娅姝走到窗牖旁边，手扶在老旧的墨绿色窗棂上，看到楼底下一辆黑色奥迪格外眼熟。
贡锦南已经在楼下安静地等了她很久，等她消气，等她发现自己，等她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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