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狂
是夜。
张楚岚翻来覆去睡不着。
因为最后宗正也没说到底在等什么。
“怎么？就这么心急？”
盘坐在床上的宗正平静的开口道。
闻言，张楚岚也不装了，直接从床上坐起。
两人一间的套房，他和宗正一间，四下无别人，监听设备也没有。
“老师，您不明说等什么，我也就不问了，但我真挺好奇您跟吕老爷和旺爷说了啥，为什么他俩前后变化那么大？
总不能又是那套异人体系和常人社会体系矛盾的理论吧？”
“为什么不能呢？”
“不是不能……”
张楚岚挠了挠头。
“只是我觉得像吕老爷和旺爷这种老前辈，关于异人和常人之间的矛盾肯定早有意识。
就像众多打工人一样，明知道公司底薪设置得那么低是为了减少加班费，但他们也还是只能加班。
这世上有太多想改变又改变不了的事了。
吕老爷、旺爷和我不一样。
我是个自我主义者，他们却不是。
吕家、唐门，是他们牵绊的东西。
您那套说辞，对我影响巨大，但怎么能影响到他们的？”
嘴炮是要见人下菜碟的，不可能一套说辞可以嘴炮所有人。
听到张楚岚这话，紧闭双眼的宗正总算睁开了眼。
眼神清澈，好似能洞悉人心。
“处男，看过穿越历史小说吗？”
“啊？呃，看过吧。”
“主角穿越回古代，会干什么呢？”
“呃，看身份吧。但套路基本上都是种田、争霸、发展科技、然后向外扩展。”
“没错，但那只是剧情的走向，有没有发现在诸多历史穿越小说里，很多穿越者都会拿后世的理念去到前朝发扬光大。
什么均田、什么人人平等、什么开民智之类的。”
闻言，张楚岚略微一想，点了点头。
宗正淡淡一笑：“那么，是什么让读者觉得这样写爽呢？”
这问题问到了张楚岚的知识盲区。
“这，碾压古代人的装逼感？”
“差不多吧，主角去到古代，种田、经历朝堂明争暗斗、然后争霸、然后将后世的理念套到的前朝，最后再向外扩展。
为什么读者会觉得这样合理呢？
因为读者完全能从近代找到参照事件。
吕老爷和旺爷，就像是穿越历史小说里的本朝人，他们不知道未来在何方，对未来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而我，就是那个给了他们选择未来权力的穿越者。
人都是希望自己更好的。
没有选择的时候可以忍受苦难，有了选择后，那可都是去TM的苦难。
你说吕老爷和旺爷有牵挂，不像你一样可以轻易改变。
可实际上正相反。
你才是最不容易改变的那个。
因为你不会因为别的因素而影响自己的选择，但他们会。”
张楚岚还真没想到宗正会说他才是最难改变的那一个。
“所以，老师您现在是在培养自己的势力？你想让吕家和唐门都为您所用？
还是说不止这两家，您的胃口更大。
等等。
老师，您不会是想当异人界的王吧？”
“说王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宗正没由得吐槽一句，然后接着说道。
“别把我想得那么俗气，什么异人界的王，有点恶心了。
我这个人呢，没什么集体感，连集体感都没有的我，自然而然的会少很多情感。
比如什么荣誉感、什么怜悯之类的，我统统都没有。
世上最可怜的事发生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因为怜悯而有丝毫波动。
驱使我行动的始终如一，是寻找乐趣。
单纯的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权力，光是一想，就让我觉得无聊。
我更希望看到不可知。
现在的世界，基本上已经平衡，即便出现点什么波动，这个闭环也不会被打破
处男，你知道吗？
每次一想到我的一生要在这样的一个闭环内化作尘埃，我就想要抓狂！”
说着说着，宗正平静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缕疯狂之色。
这还是张楚岚第一次从宗正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说实话，他有点发毛。
“太无聊了，明明有着更多种可能，实现未知的进化，却因为一些人的自我束缚，将无数可能镇压。
这实在是太无聊了！”
望着宗正愈加疯狂的神情，张楚岚只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别说了，老师，我害怕。您这是要变成战争狂和杀人魔的存在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宗正的形象在他脑中和那个落榜美术生重叠在一起。
闻言，宗正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哈哈，是不是在想五十万马克一个面包的事儿？
你把我逗笑了，处男。
你认为我的乐趣是那么低级的东西吗？
我不需要杀人去跟谁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更不需要战争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放心吧，至少有一点我和赵总是相像的。”
“您和赵总还有相像的地方？”
“当然，我和赵总都认为，人类社会的问题根源只有人，但杀人解决问题从来都是很低级的方法。”
闻言，张楚岚若有所思。
“我怎么听说杀人是最有效率，最直接的解决问题方法呢？”
“哈哈，最有效率不一定，最直接倒确实，但这并不妨碍它低级啊。
什么叫低级呢？
战国时期，商鞅主张的弱民强国，不让人们识字读书，只一心耕作，然后上战场。
典型的愚民行为，靠的是压制。
正面影响是大秦一统天下、整个中原几千年没彻底分裂。
负面影响是压制了社会创造力，导致整个中原几千年被困在一个圈子里。
现代还有愚民吗？
有的。
接受过教训之后，现在的手法更高级一些。
真相和虚假掺杂，具有公信力的说话方掌握着审判权。
愚民细无声了属于是。
这就是我说的低级和高级的区别。
使用更高级的手法，也是我的乐趣之一。”
听到这话，张楚岚神色复杂的看了宗正一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宗正了。
明明是个高学历人士，看表现也充满了正能量。
怎么就……这么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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