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田翠翠都察觉到邱大娘的异样，讪笑着解释道：“邱大娘并非本地人，据说以前在大户人家当差。带了好大一笔银子告老还乡后，族里过继给她一个孩子当亲孙子养。可惜，孙子是个白眼狼，联合亲生父母谋夺邱大娘的家财，并将其撵出来。邱大娘孤苦无依，后来便靠着养鸡鸭勉强糊口。”
“倒是个苦命人。”宋姣姣留心观察着年宝的神情，小家伙没心没肺的，一转眼又被斜对面的糖人吸引了注意力。
看来年宝不认识邱大娘，事情便简单多了。
只要咬死不承认，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妇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知道在哪里可以买个粗使婆子吗？”
田翠翠想了想，“城东有间牙行，你可以上那里问问。秋雏暂且放在我这，一会儿你来城门口取。”
牙行经营的生意就是人口买卖。
丰州城地域辽阔物产丰富，下辖县镇都十分繁华。牡丹镇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镇了，贩夫走卒往来不断，人声鼎沸。
牙行。
“夫人想要买什么样的？”甫一进门，牙人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宋姣姣道：“我打算买个粗使婆子，力气要大，手脚勤快些，最重要的是做饭好吃。”
牙人笑呵呵地说：“那您可来对地方了，最近我们牙行可有不少勤快的婆子，请问您打算签死契还是活契？”
灾荒年好多人为了口吃的，不惜把自己当成商品一样售卖给牙行。
宋姣姣不禁有些唏嘘，却不会滥发好心。
“死契。”
“倒是有两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只是其中一个婆子还带着小孙女。”牙人提议道：“不如我喊她们过来，让您先掌掌眼？”
见宋姣姣点头，牙人高高兴兴地沏了两杯好茶，招呼好贵客，才快步走进里间。
不一会儿，便领着三个人走了出来。
两个婆子年纪看着差不多，被生活重担压弯了脊背，微微佝嵝着。
唯一不同的便是两人的穿着，其中带着小孙女的老妇人一瞧就是爱干净的，指甲缝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垢。
宋姣姣不禁有些犹豫。
她只打算买个粗使婆子，不想多花钱再买个小丫头。何况小丫头瘦巴巴的，仿佛风一吹就倒，无法叫人心安理得地驱使她干活。
可不干活，让她吃白饭当闲人？宋姣姣自诩不是个圣母。
牙人在一旁极有眼色地推荐道：“小丫头花不了几个钱，最多二钱银子。只是有个条件，只签十年活契。不过柯婆子可是干活一把手，家务活都能干，还会刺绣。年轻时候可在绣坊做工呢，要不是走投无路，才不会来牙行。”
他长叹一口气，正因为条件苛刻，明明柯大娘有那么强的优势才会一直寻不到好的雇主。
“如果你要的话，一两银子，婆孙俩一并带走。”
柯婆子始终低垂着眼，不急不躁。就连旁边的孙女也安安静静的，不会好奇张望，显然教养得很好。
“年宝，你想要婢女伺候吗？”宋姣姣心中天平倾斜大半，抚摸着年宝柔软的头发，征询她的意见。
年宝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她从前有很多婢女可以使唤，早已习以为常。
宋姣姣唇角扯出一抹笑，对牙人点点头：“就她们吧。”
“好嘞。”谈成一笔生意，牙人更热情了。
迅速签订好买卖协议，递给她两张卖身契。卖身契已经盖上官府印章，具有合法效益，只要主家手握这个利器，任凭下人如何闹腾都翻不出什么水花。
至于逃跑？
卖身契在官府都有备案的，只有解除契约，才能在官府办理正式居民户口。否则随时可能被官府抓起来，任意贩卖。
大昭朝为了惩罚逃跑奴仆，会将其卖到边关等险恶的地方吃苦。
借着牙行的纸墨笔砚，宋姣姣顺便给聚丰酒楼的廖掌柜写了封信，提醒他路上有山匪，五日后多带些人手来拉货。又给了牙人二十文钱，让其帮忙寄信，遂带着新买的婆孙俩一块离开。
柯婆子虽卖了身，态度不卑不亢，默默跟在身后。
一旦宋姣姣买了东西，她都会主动接过来，大包小包提得两只手满满的。偶尔还会让孙女提小包裹，并不溺爱她。
说实话宋姣姣相当满意，眼看日头正盛，四人来到巷子口的面摊前，点了四份阳春面。
柯婆子没曾想还有她们婆孙俩的，诧异地挑起眉。原以为能吃块饼子啃个馒头，主家已经很心善了。
她极有规矩地端着两碗面到了另外一张桌子，跟其他人一起拼桌。
宋姣姣观察后还发现，婆孙俩很讲究用餐礼仪，不吧嗒嘴，不挑食。等柯大娘先动筷子后，小丫头才捧起碗喝了口汤。
她心里那点介怀也消了，看来不用多教导，可以放心留她在年宝身边伺候。
接下来没什么好买的东西，宋姣姣决定打道回府，一行人朝城门口走。
牛车旁已经聚集不少人。
田喜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高声呼唤道：“年宝，我在这边！”
年宝蹬蹬蹬跑上前。
新买的小丫头见状忙不迭跟上前，紧随其后。
田喜好奇地看了她好几眼，询问道：“年宝，她是谁呀？”
虽然才相处了不到一个时辰，小丫头已经知道年宝不会说话，主动回答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名唤秋月。”
田喜小小的脑袋充满疑惑：“你为什么自称奴婢呢？什么又是贴身侍女？”
秋月笑道：“因为我是小姐买来的婢女。”
村民们纷纷侧过头。
在他们固有印象中只有地主老爷才能使用得上奴才，盛家究竟什么来头？
很快他们又发现宋姣姣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婆子，羡慕中带着点嫉妒。
“盛家既然那么有钱，为何还会被分配到七排村？”有人酸溜溜地说。
田翠翠翻了个白眼：“七排村怎么了？山清水秀哪里比其他地方差？再说了，盛家有个秀才公，有下人伺候不是正常的事吗？”
众人恍然大悟。
对啊，他们怎么忘记这一茬？
再次望向盛家人的视线中多了几分忌惮，秀才见了县令老爷不用下跪，比村长还厉害，招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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