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志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他女儿还少一点，拿得出手的更少。儿子却足有八个，不管他最后能不能当上皇帝，这儿女的数量也比得上皇家了。
就像方寒说的，公子还少吗？要不是夏良玉手中有军队，那就真的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这话算起来有些大不敬了，不过现在新夏又没有立正经的礼制，夏承志的儿女都被称为公子小姐，背后议论这么一句也治不了什么罪。
再者说这话的还是夏承志身边的红人，周围的人听在耳里也开始揣测方寒的意思。公子很多的意思就是……死一两个也无所谓？
有人便觉得后背发凉，要真是这个意思就是说夏承志已经打算除掉夏良玉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放在这种程度的权势争夺上一点用都没有。只是夏良玉多少还有些不一样，他不只是夏承志的儿子那么简单，新夏的军队都是他练起来的，吴越的军队也是他打退的。
这就不好办了，现在强敌环伺，要是这时候除掉夏良玉不是和吴越帝做一样的事情吗？夏承志脱离吴越的时候，还打了维护宫离夜的旗号，现在的所为都在重蹈吴越帝的覆辙，不得不让一些人心底起了动摇。
方寒依旧浅笑着，好似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无视了众人的心思各异，又提起了其他的事情，闲谈了几句之后，上了自己的马车。
夏良玉早在方寒说“公子还少吗”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他倒没心思多揣测夏承志的想法，他和夏承志早就站在对立面了。可以说夏承志过得好，那他就过不好，夏承志是怎么想的就已经不重要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寒跟他说的那句话：“郝翰学是我们的人。”这个我们自然就是指他和方寒了。如此说来的话，方寒就是他们这边的人，那就是说这些天方寒做的事情都是在帮夏婉瑜？
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答案了。
夏良玉有点高兴又有点闹心，高兴是有方寒在就用不到他冥思苦想地应对夏承志和周青了。闹心的却是方寒如果是他们这边的人，那他这几天的气不就白生了？
想想就更生气了。
方府。
和夏良玉住的府邸一样，这方府也是刚挂了牌子没多久。毕竟方寒也是最近才在新夏混得风生水起，准确地说，是他才刚刚有了置办宅邸的钱。
方寒自新夏王府回来，进了内院，吩咐院子里的仆从都去外面收拾。他向来喜静，身边常常只带着一个书童，仆从们也不觉得奇怪。
内院的景致设计得颇为繁杂，方寒七拐八拐地才寻到了两三间连在一起的屋子。这屋子看起来很是简陋，不像给主子们住的，倒像是给下人住的地方。
方寒在外叩了叩门，听到里面有人道：“进来”他才推门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颇为简单，却不粗陋，整洁干净。
迎面便是一套桌椅，靠左边的位置却是床榻，床榻上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梳妆整齐，腿却好像受了伤，有几分僵硬。
子越在右面的窗户旁站着，窗棂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把他的面容分成了忽明忽暗的几个部分。
方寒对床榻上的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五小姐。”
夏婉瑜道：“外面如何了？”
方寒抬头道：“网已经撒好了，只等收网了。剩下的那些人还算忠心，没有大碍。”
夏婉瑜神色淡淡：“他们只是没有别的选择罢了。”
方寒笑了笑：“这也说明只有五小姐能让他们信服。”他却没有提有不少人倾向于夏良玉的事情。
夏婉瑜也没有多问，只道：“既然已经布置好了，那就收网吧。”
子越这才转过头来插了一句话：“你的腿……”
“没关系。”夏婉瑜显得十分冷淡，打断了子越的话，又继续对方寒道：“收网吧。”
心高气傲如子越，顿时心情不虞，他抿了抿唇，偏过头不再说话。
方寒只做没听到两人说话，只是他也犹豫了一下：“五小姐的身体为重。”
夏婉瑜道：“我好得很。”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半晌道：“不过是小伤罢了。”她受过比这要重得多的伤，也只能熬过去。
方寒便不再劝了，立刻道：“属下这就去办。”
临走时又道：“五小姐稍候，过一会儿属下便谴人来送午膳。”
夏婉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新夏王府中，夏承志正志得意满地考虑明天要如何收拢人心。夏婉瑜久久不归，也让他安心了不少。他也曾派人去寻夏婉瑜，却什么也没找到。夏婉瑜遇袭的痕迹早被夏良玉收拾干净了，他当然什么都找不到了。
夏承志不禁想，这么久都没回来，那多半是回不来了。
朝堂现如今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不必多虑，夏良玉到底是他儿子，好生安抚一番也没什么问题。内患一解，他就可以称帝了。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块上好的美玉，用来雕刻他日后的玉玺，有时间就拿出来把玩一番。
然而变天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夏婉瑜回来了。
她还带着伤，却在上朝的时候，堂而皇之地走到大殿之中。夏承志的神情从惊愕到扭曲，铁青着脸。
夏婉瑜却抬头道：“女儿回来了，父亲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夏承志道，只是他的脸色怎么也看不出高兴来。“怎么会不高兴，不过婉瑜该叫我父王才是。”
夏婉瑜笑了笑，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没有说话。她这个位置站得不伦不类，她身上连官职都没有，最大的身份也只是夏承志的女儿这个身份了。
但没有人敢多说什么，连夏承志都没有呵斥她下去。她虽然没有官职，却是手握实权的人，即便身边的党羽损伤大半，她手中还握着新夏的许多东西。武器、粮草，乃至经济的命脉。
她死了，夏承志当然可以想办法接受，她手上的东西也可以被瓜分。她还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人敢动了。
夏良玉抑制不住喜悦地偷瞄着她，夏婉瑜对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扯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笑，让夏良玉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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