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抬手挡了挡，心里还颇为不着边地想原来这就是丁达尔效应。
视线忽地模糊了一下，他下意识重重闭了下眼，那只抬起的手顺势落在脸上用力抹了一把，另一只手撑着树干想站起来，却没成功，整个人失了重心，他心里还惦记着不能弄出动静，硬是没往地上倒，背狠狠砸在树干上，牵扯到了伤口，疼一激灵，他晃了晃头，咬了咬舌尖：宇文曜，当初连月大病你没死，官场算计你也没死，今天要是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尸体都不会有人给你收，你可不能死这么窝囊。
他又调整了几次呼吸，终于重新直起身来。
宇文曜环顾了一下周围，心又沉了几分。他这一路趁着夜色胡乱狂奔，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往什么方向跑，离他们驻扎的院子此时又有多远。
四顾莽荒，只好走着看了。
他撕下自己的衣摆，充当临时纱布缠在腿伤上，尽管对伤口起不来什么作用，但至少能阻止接下去他走的路上不再有血迹。
宇文曜往来时的方向看了看，犹豫了片刻，朝反方向走去。
巡抚府。
温谨言冷着脸坐在堂上，抓在桌沿的手几乎把桌面捏碎了去。
林昌阳和赵静宇面如死灰地跪在底下，大气不敢出。
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出了个行刺皇上的刺客，还赶着入住当晚连夜动手，像是对他们这群人不会在这里久留这件事清楚地很......
林昌阳越想越心惊，心里隐约觉得这谋逆的罪名自己的逃不出了，皇上要是毫发无伤地找回来倒还好说，可要是有个万一......
呸呸呸！
他有生之年恐怕是再没有比今天更真心实意地希望皇帝陛下能够洪福齐天了。
一名士兵从门外进来，看了一眼脑袋压到地上的两位县官，朝坐在一旁的温元皓行了个礼：“大帅，找到六具尸体。”
温谨言闻言脸色骤变，当场从位置上站起来。
那士兵忙道：“丞相别急，陛下不在其中。”
温元皓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谨言一眼，对手下道：“说话挑重点。”
士兵挠了挠头：“从尸体的外貌判断是西洋人，多死于利器刺穿，其中有两人是被一击穿透头骨，手法十分利落，现场发现一些血迹往林子深处去了，我们的人现在正循着血迹追寻。”
他们趁夜行刺却将尸体曝于荒野无人收殓，必然是因为有更为紧要的事。
看来极有可能宇文曜身上已经受了伤。
温元皓沉下声：“要快，扩大搜索范围，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陛下，若遇形迹可疑之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士兵应下风风火火地转身要出去。
“等等！”温谨言忽然出声喊住他：“你叫昨夜前来通报的那名兄弟过来一下，我有几句话想问他。”
士兵领命出去。
温元皓见他脸色依然不好，叹了口气道：“你也听到了，陛下既然能以一己之力斩杀六人，就必然有能耐脱身，别慌了阵脚。”
温谨言的沉默点了点头，想说什么，看了眼地上跪得两人，又咽了回去，转口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说话间，被传召的士兵已经来了。
温谨言先一步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单刀直入问道：“昨夜你可见到陛下追的那人？”
士兵：“没看仔细，只来得及一晃眼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
“纤细？”温谨言皱眉。
士兵点了点头。
温谨言：“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穿了夜行衣，又在夜色中，你看到的出现了偏差？”
温元皓接过话：“不可能，他是鹰眼，不会看错。”
士兵随之点头。
温谨言沉吟片刻：“所以你觉得陛下追出去的刺客有可能是个女人，或者是个身形纤细的男人？”
士兵回忆了一下，答：“应该是个女人。”
温谨言转向跪在地上的林昌阳：“林大人，你可见过形迹可疑的西洋女人？”
林昌阳顿了顿，抖着声回道：“回丞相......不曾。”
温谨言目光一冷，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他面前站定，才开口道：“林大人，本相怎么听说，大人的夫人，就是个远近驰名的西洋美人？”
林昌阳猛然一颤，用力磕了下头：“大人饶命！卑职、卑职确实不知，贱内嫁与卑职已有十数载，向来恪守妇道，形迹可疑实在是称不上啊，何况还是行刺皇上这等掉脑袋的罪名，卑职万不敢领！”
温谨言冷笑：“大人可真是用情至深啊，只是不知道尊夫人如今可还在府上？”
林昌阳又是一愣，面色呆滞地抬头看向他。
温谨言和他对视半晌，反而卸下了敌意。
看来林昌阳是真不知情，也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夫人有问题。
难怪。
他方才还在觉得奇怪，那群人如此大费周折地把人往西北引，如今这才不过离开都城的第一站，怎么就忽得按捺不住动起手，还露了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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