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什么程度？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啊！
那几个被李县令带回了家里人尸体的人首先跳出来说不信，说要当场找李县令对质。
消息一夜之间传得满城风雨，第二天天没亮，大家伙就聚集在县衙门口，等着李县令开门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然后那李县令道貌岸然地说了一堆慷慨陈词，说自己绝没有私心，说钱粮昨夜刚到，他们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赈灾工作，最晚未时就会在广场上给大家伙施粥，但是因为考虑到闵梁县很多年没有遇到这种灾情，他们也不确定拨下来的粮食够不够分，所以未时之前必须所有人都要到场做在册记录，后面会按照登记的情况给家家户户的人口分发粮食。
这话一出，还有哪户人家会缺席的？
于是当天未时，平时用作斩杀犯人的刑场广场上聚集了人。
人头攒动，天寒地冻。
他们几乎能想象得到，当那些盛着穿肠毒药的锅掀开锅盖的时候，那些翘首透过冉冉热气朝锅里的粥看去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对生的向往。
之后的事，便是可想而知的了。
李县令很聪明，分发粥米的点布置了很多，让所有人集中登记完之后把人平均分摊出去领粥，这样一来，就能最大程度地控制在毒发时间内让所有人都服下毒药。
杜阳那天发了高烧，他的爹娘想着他不过一个小孩子，就算是两人口中各自匀出少许也饿不到他，于是便把他留在家里，夫妻二人领了粥回到家，分了他一口。
也亏得他发烧胃口不好，领了粥只喝了一口，虽然烧坏了嗓子，却最终活了下来。
他的父母撑着最后一口气把他藏在枯柴堆里，他眼睁睁看着李县令带着人破门而入，满脸得意地看着他父母毒发身亡......
因为当时他的名字没有登记在册，李县令一直不知道有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温谨言听完，深吸了口气，压住出口的脏话，冷眼问：“全县空城，你们就不怕暴露？”
李氏小妾早已心如死灰，一五一十地道：“那狗官说了，闵梁天高皇帝远，上报的疫情已经平复，不会有朝廷大员闲着没事往这小地方来，等过段日子，处理完尸体，便去周边招募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过来，现成的房屋田地，不愁没人要。”
宇文曜后槽牙咬得“嘎吱”直响。
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好在天网恢恢。
温谨言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那他既然如此有把握，你们又为什么躲进密室里去？”
那小妾脸色奇怪地道：“我也不知，白天本来一切如常，可不知他哪根筋不对，突然发疯似的把我们全赶进了密室里。”
宇文曜奇了一声：“不是因为听到敲门声？”
“不是。”
温谨言继续问：“那你们私吞的钱粮都在哪里？”
那小妾：“应当就在我们藏身的密室，那狗官平日搜刮的财物都会往那里面藏，不过具体在哪里，民妇就不知道了。”
宇文曜和温谨言问完话，半刻待不下去，从牢房刚出来，温谨言就再压不住，一拳砸在一旁的木门上：“畜生！”
木门赫然出现一个圆形的印子，从中裂开成蛛网状，发出细密的惨叫，强撑着愣是没倒。
宇文曜低头抓过他的手，拂去上面沾着的木屑。
他此时已经从澎湃的心绪中回过味来，尽管心中无法释怀，却能不至于被愤怒左右：“可这事情还是不对。”
温谨言抽回手，问：“什么不对？”
宇文曜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不清楚，总觉得听起来前因后果都很清晰，却总有些地方还缺点什么。”
他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语调，把每个字都说得尽可能平缓，这样就能更好地思考。
温谨言被他感染，也沉下心来，沉吟片刻，道：“山匪。”
宇文曜醍醐灌顶，一拍大腿：“没错，山匪。”
他话刚说完，方才还苟延残喘的木门轰然倒地，毫无预警地扬起一场灰，将两人扑了个灰头土脸。
两人相视一愣。
宇文曜恶人先告状：“阿睿，你这拆家的习惯得改改。”
温谨言面不改色回敬：“陛下放心，臣平日没这习惯。”
宇文曜：“......”
这人真是越来越撩拨不动了。
宇文曜抖了抖衣服上的木屑土灰：“回去吧。”
温谨言颔首跟上，走了几步凝神确认边上没有其他人，才快步上前和他并肩，正开口准备继续方才的话题，就听那人先开了口。
“我们这一路过来也没再遇到别的山匪，可要是和李狗狼狈为奸的山匪就是我们抓的那一批，我倒是想不出他们是怎么搭上线的了。”
温谨言：“......李狗？”
宇文曜：“姓李的狗官，简称李狗。”
温谨言嘴角抽了抽：“陛下英明。”
宇文曜点头表示颇为受用，继续正色道：“那群山匪本就不是普通人，这李狗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地帮他们敛财，难不成只是为了多出一些私吞的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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