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令新的想法很坚定，坚定地在逃避这件事。
她从来不会主动提起就以为船到桥头自然直，可是今天借着烈酒再有冯嘉玉牵扯出这个话题，她终于敞开了心门。
以前清醒的时候她总是害羞红了脸含糊过去了，但其实这才是最糊涂的。
而杜康酒解忧，现在她才是清醒的。
她不想入宫舍弃自由，却也不想自私地快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抉择。
但何令新是幸运的，她有机会选择她喜欢的，只是她不哭不闹不争取，让身边的人以为她是期盼着进宫的。
就连冯嘉玉多次以此事与她逗趣，都是因为她的话里话外并没有表现出排斥。
虽然何令新说过对陛下还有些陌生，还需要时间缓和，但是她并没有过一句不愿意。
这也让所有人都以为何令新是愿意的，只是出于害羞以及对当年不欢而散的在意，只要时间足够长就能冲淡这些不愉快。
她一边直下意识地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延缓自己入宫的时机，一边又自己强迫自己去做面对这件事。
何令新将自己困在了自己设下的圈套中，只要她没有想开，她怎么选都会后悔的。
“令新，我们是朋友，我不愿意看到将来你后悔的样子，或许你可以和你的家人聊一聊，就算你不想你也要最后做好坚定的决定再去行动。”
若是她选择入宫，可最后却渴望自由而郁郁寡欢。
若是她选择自由，可最后却懊悔没有为家族分忧。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也不想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不会让我入宫，可是我不愿意让他们一直为我付出，但是我又……”
何令新扑在冯嘉玉的肩膀上大哭，冯嘉玉懊恼又心疼，“怪我怪我，不该提这事的，让你大过年的哭了，对不起令新。”
这个时候冯慧思走过来拍着何令新的背，对着冯嘉玉点了点头。
“你也别自责，这件事早说出来才能早解决，你反倒是意外地帮了她，令新现在你喝醉了，等你清醒了要是不想和家里人说，但还想要找人聊一聊我们都随时奉陪。”
“其实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纠结，我若是选择自由就是害怕没有为家族做贡献的能力，我不是男子没办法入仕做官也不能参军，就连做生意都不行，我打算盘还不如文阳绣花呢。”
冯嘉玉突然觉得这妮子根本就没醉，她这拐着弯还能骂自己一句，瞬间有种想把她一把推开的冲动。
“我是个女子，除了婚姻还有什么能给家族带来好处的方法？”
“令新，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听了这话众人都疑惑了，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明明她的家族是个和睦美满充满朝气又开放的家族，怎么她的思想就迂腐到不如农户家的女儿？
倒也不难全都归结于环境和教育，看看那陈锐楷爹娘都是聪明人，怎么就教出来个大傻子。
“不然呢？难道不是这样吗？”何令新抬起头擦干眼泪，她有些困惑。“我没有任何才华，难道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吗？”
“当然不是了！”冯慧思也突然激动了起来，“婚姻从来不是女人唯一的贡献，婚姻也不该成为一种贡献，那是牺牲！作为女子想要立足是很难，可是我们已经比那些平民家的女孩子幸运太多了，如果这样的我们还要认命那才是罪无可恕！”
若是真的到了不得不以女子婚姻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冯慧思佩服何令新的勇敢和大意，可现在完全是她自己臆想的局面。
“你听着，你是开国功勋武将家的女儿，自小习武就算不能参军也可以行侠仗义，保护若小，不能入仕为官我们也有别的办法为天下贡献，不会打算盘不会经商这些都可以学，最可怕的不是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最可怕的是明明可以学你却要选择最安逸的路。”
然而入宫为妃也从不是安逸的路，深宫之中盘根错节的弯弯绕绕也需要学习和琢磨。
“而且成婚生子也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现在不只是把婚姻当儿戏，更是把你们何家看轻了！这就是自轻自贱！”
何令新委屈巴巴地看向冯慧思，冯慧思今日展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她，活泼爱玩的，严肃正经的，言辞犀利却字字在理。
若是女子可为官，冯慧思必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你记住，前朝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也有木兰代父从军的先例，一切只看你敢不敢做，不是看你怎么想。”
冯慧思的语气又突然柔软了下来，“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的善良和无私所以你才会这么纠结，你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何令新转头就扑进了冯慧思的怀里，抱着她哇哇大哭，而其他人在刚才冯慧思说出这一段话的时候，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柔和洁白的光。
原本欢欢喜喜的聚会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情况中，但是这也不坏，毕竟他们帮朋友打开了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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