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名义上的一家人,面子上的事要做给外人看罢了。
申容没接这话,也一时间不想去接。心湖深处忽而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惆怅,越发觉得刘子昭同上一世的自己是同类人了。
这样板直的人,在宫中实在是吃亏。
最终选出来的女儿,还是由申容挑出来的。郑皇后困顿得很,将这差事全权交由到她手上。
轻烟从暖炉中升腾,薄薄的丝帛行障后,日光照耀在那个小女儿的面上,显得很是恬静。
最后这批被挑选进宫的女儿,容貌都是上等。其他品行什么的,也都大差不差。可唯有这个许林君,给申容的感觉最是不同。
她穿得很是素雅,单一件曲裾袍,搭着件素纱衣。头上也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盘着满头的珠宝首饰,只简简单单的一根桃木簪子。不说话时,垂眸敛颜,仿佛山谷中一株清冷的幽兰。
申容不知道上一世刘子昭最后娶了谁,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刘子昭会喜欢这个许林君。
“还是许中郎家的呢。”郑皇后翌日才知道最后挑中了谁。
申容听着还惊愕了一会,竟然是武将的女儿。
那样文静的气质,真是一点对不上。
郑皇后仿佛看透了她心里的疑问,笑着解释,“许广原先也是文人出身。后来跟着陛下,才把笔杆子换成了枪杆。”
……
这一日,郑皇后又特地安排了许林君与刘子昭见了一面。
怕刘子昭到时候又只丢一句话来,便没有提前说是安排他二人见面。只先叫了刘子昭过来——说有话问。
等他到了殿内,才把许林君叫了出来。
二人头回碰面,自然是没话的。怎么说也差了有十岁。
这过程中,也就只能申容和郑皇后多来撮合的了。
郑皇后说着没了力气,后头基本是申容来做的媒婆。
但她毕竟也没这个经验,能做的无非就是想方设法抛问题,把两个人的话传得有来有回。
无奈刘子昭实在像座石雕像一样,冷冰冰的,答起话来都是一两个字带过。
所以这场见面会,维持不到两刻钟也就散了。
为了他二人避嫌,郑皇后算是细心。最后安排了申容和刘子昭一同送许林君出宫。
自然的,送至宫门这一路,几人间也是格外安静。申容忽然又有些后悔起来,当时怎么不选个活泼热闹些的姑娘?
所有能问的问题问完,她也头一回在这周旋的场合上没了招数,便一直随着他们保持起了沉默。
但愿这二人之间的情愫,就是在这安静同行的时候迸发出来的。
等送了许林君,申容和刘子昭一同往回走了一小段路。她思索着,没忍住开口和刘子昭夸了许林君几句。
“许家女儿甚是文静,有蕙质兰心之质,母后也很是喜欢她——”
毕竟这个许家女儿是自己选出来的。若是刘子昭不喜欢,日后两个人相处的不愉快。她多少也不大舒坦,难免愧疚。
本就可怜他刘子昭的结局不好……
“我无心婚姻之事。他们让我娶谁,我就娶谁。”刘子昭很是直接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愣了片刻,脱口而出,“你难道就不想娶个自己心悦之人吗?”
说完反应了一下。放眼他弟弟刘郢,不也是直接娶了一个未曾接触过的女人吗?这种问题着实是没什么好问的。
刘子昭笑了笑,仿佛也觉得这问题好笑。
益北王这罕见的一笑,充满了讥讽。
“长安城贵族的女儿,换了谁都一样。”
“什么意思?”
话落,身旁的人停住了步子。乙和宫前坪的风将他绑得有些松散的发髻吹乱,细碎的发丝垂下,与下颌淡青的胡茬印仿佛融为一体。
他眯起了双眼,不屑一顾,“她们成熟、体面、识大体。”
越说越让人听不明白了。申容也有点想笑,“这还不好?”
谁不喜欢成熟、体面、识大体的女子呢?
“可没有自我。”刘子昭收了笑,冷静地看着申容。一双鹰眸里散发出来的光,只有经这样近距离的对视,才能让人恍然发觉——这双眸子里头流露出来的,并不是凶狠,而是淡漠、是疏远。
忽然间,她想起自己从前每每想到刘子昭时,心湖上头都会泛起的惆怅。但凡提起他,无时无刻不都是在可怜,也透过他来可怜上一世与他相似的自己。
可是现在这么看来,又猛地发现,他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可怜。
或许他在这皇宫里直来直往,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根本就不屑伪装。因为不向往这里的任何东西、不属于这里。所以眼神才是这样、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前坪广场的风没有停息,将她的双眼吹得同样模糊。心湖深处的某一块,就随着这股轻风,又泛起一阵异样的波纹。
她忽然又觉得……
自己和刘子昭其实并不是同一类人。
上一世的她被困在这座皇城,是心甘情愿把自己困在了对刘郢的爱里。可刘子昭不是,他并没有把自己困在这里。
他们是有区别的。
她彷徨了很久,久到刘子昭是什么时候走的都记不清。
后来还是元秀和茵梅在身后唤她,才将她从迷茫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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