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
因为她看到爸爸了。
她躺在熟悉的病房，鼻子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爸爸在床尾趴着，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四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满是白发。
许是因为床上有了动静，趴在床尾的人迷迷糊糊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全然是迷茫。
“淼淼…”
只这一句，足以让林山北潸然泪下：“爸爸！”
“你醒啦，有哪里不舒服吗？”林大壮揉揉眼角，起身站在一边给林山北倒了温水。
水从喉咙咽下，林山北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但她此时顾不上肉体的疼痛，因为她将杯子放回桌上的时候，看到了桌边摆着的书。
【一路仙途繁花似锦】
她的目光在这本书的彩封上看了许久，却没有勇气将这本书拿起来。
“饿不饿，刚才送午饭来我瞧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林大壮挠了挠已经长到耳根的头发。
“爸爸，今天…是哪一天了？”林山北有一种十分梦幻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在书中经历的那些不像是梦。
但谁能告诉她，如果那不是梦的话，自己现在又为何回到了这里。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死前的种种，她还历历在目呢。
“四月八号”
听到爸爸的回答，林山北又恍惚了，四月八号？她死掉的前一天？
她的视线又忍不住看向那本书，到底哪边才是梦？
是她回到了死前，还是进入书中只是她死前的一场梦？又或许…她其实没有死过，死亡也是梦的一部分。
“爸爸？”林山北又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老父亲，这张脸黝黑苍老，虽然是四十出头，却像是五十多岁的半百之人。
“怎么啦淼淼，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是熟悉的…温柔的目光。
“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想你了”
“淼淼…爸爸又找了一个夜里看门的活，老板说夜里可以在里面睡觉”林大壮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双手揉在一起，反复的摩擦。
“爸爸…别去了吧，我已经好了”
“你放心，这次的活计一点都不危险，老板一个月还给开两千五，加上我在工地上的活计一个月能有一万多呢”像是已经拿到这么多钱一样，林大壮笑的一脸皱褶。
“爸爸，我不想治疗了，我们明天就办出院回家去好不好”林山北满眼都是伤痛，她不想爸爸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她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说什么胡话呢，医生都说了，你的情况已经有好转，过几天就能安排一次手术了”
林山北看着爸爸满眼的不赞成，忍不住垂下头去，她忘了，若之前的种种都是梦的话，她也就还是个病秧子，她的父亲还要为了她打两份工。
可是…体验过健康身体的她，该怎么重新接受这样的自己呢？
她轻轻咬了咬舌尖，扭过头去将那本书拿到手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林山北猛的翻开书…没有…什么都没有…每一页都是空白的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哪边才是梦？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大壮的手机忽然滴的响了一声。
林山北知道，这是爸爸手机的整点报时。
忽的，她抬起头来看着眉眼低垂的父亲：“爸爸，你今天就去上班吗？”
“明天才开始，爸爸今天还在这里陪你”
“我今天状态还好，您能不能陪我出去吃”林山北已经不想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梦中了，不论哪边是梦，对她来说都是很好的一次机会。
“可以啊，你想吃什么？”
“毛血旺”
“医生说了，辣的东西不能吃”
“我就吃一口”
“不行”
“好爸爸，就让我吃一口吧！”
“不行！”
“那我想吃阿婆煎饼”
“来，扶着爸爸一点”
林山北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搭在爸爸的肩膀上，借着爸爸的力气坐在一旁的轮椅上。
其实她不用扶着也能坐上去的，只是爸爸每次都不让她自己坐上去，非要扶着她。
腿上被盖了一个薄毯子，林山北熟练的将毯子两边卡在腿下，出了病房，很快便来到电梯口。
“大壮啊，今天又要带淼淼下楼去做检查吗？”一旁屋子里的阿姨站在门口端着茶杯问道。
“今天不做，淼淼想吃煎饼，我带她下去买点”
“诶哟，外面天快黑了，快些去吧”
一路到了医院外面，林山北听着爸爸絮絮叨叨在身后说了好一会的话，汽车的鸣笛声在耳边闪过，穿过一个小公园，就到了熟悉街道。
家里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还读书的时候，每天会从这条街走，阿婆煎饼就在这条街上。
“淼淼啊，爸爸知道你不想让爸爸再打一份工，但我向你保证，这个看门的活真的不累，老板说了，夜里没人来的时候可以睡觉的”
“我知道了”林山北昂起脑袋，看着爸爸的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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