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瑶在小的时候，总是期待太子早些挑选伴读。
她的哥哥或者弟弟，可以凭借自家父亲是太子少傅，近水楼台先得月，称为太子伴读。
这样她就能够跟着兄弟，多见元珑几面，说不定还能和元珑一起出宫去玩。
然而她等到出嫁，太子都没有选过伴读。
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每年过年前，命妇会带着家眷进宫谢恩，宫中总是一个很严厉的太妃来负责，小的时候把我吓哭了好多次。”
“殿下每次都会装作路过，给我们这些小孩子送糕点和杂耍，让那些漂亮温柔的宫人陪我们，时不时告诉我们还有多久能离宫。”
“每次进宫我就在想，要是我弟弟也能像殿下那样好了，后来发现，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大家竟然都是这么想的。”
小孩子的世界里，美好的东西会记得很清楚。
冯瑶始终记得，有次进宫谢恩时，有个新入京的糊涂命妇惹怒了太妃，宫殿内外跪了一地，都担心下一个被斥责的会是自己。
她学着自家母亲的样子，安静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片刻，就觉得冷意从膝盖蔓延到全身，冷得好像随时都能晕倒。
有风裹挟着梅花的香气进了宫殿，元珑小跑进了殿里，笑嘻嘻的说：“今日来了这么多玩伴，是来陪孤的吗？正巧昨日下了雪，你们都陪孤去打雪仗吧！”
冯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宫人上前扶起了她。
宫殿内外所有孩童，全被元珑带走，引去了御苑安全的地方，一起玩了起来。
冯瑶攥着雪团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那赤色披风。
回到家中，她询问自己父亲为何找不到太子殿下，父亲只是无奈笑笑。
“今日进宫，有别家的叔叔婶婶做错了事，太妃娘娘才罚了这么多人。”
不是因为被冒犯而生气，只是在借着冒犯的事，敲打所有人。
“殿下从不喜欢玩雪，自然找不到他。你不用想太多，只记得今日玩得开心就好了。”
等到冯瑶年岁再大一些才明白，稚童无辜，且不知凡事。
那些朝堂的争斗，和稚童没有关系。
元珑带稚童离开那里，可以让他们少做些噩梦，少生一场病。
没有经历过这些事的范癸，听着冯瑶说的事，心中没有多少触动。
毕竟许多在孩子眼中看来极其严重的事，等到长大一些，会发现自己当初实在是小题大做。
过去了幼稚的年岁，想的就多了些。
“我只听说，前段时日齐家被罚没充当罪奴一事。”范癸又看了眼元珑：“只凭这两面，看不出太子殿下是个狠厉的人。”
下药的事查到后面没了线索，元珑把整件案子全权交给了段明诚。
其中包括抄家，还有对齐家所有人的处置。
段明诚性情乖张，做出让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来，其他人以为，那些命令都是元珑传达的。
范癸就是其中之一。
她见多了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也见多了有才无德之人，所以冯瑶说了很多，她依旧持保留意见。
冯瑶叹了口气：“好吧，谁让你未婚夫是那个样子的人，我理解你看不惯殿下的作风。不过殿下给你的信物，你可得收好，日后会有很大用处的。”
“就像婚约，对于殿下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他要是说了解除，你爹爹为了自己的官途，也不敢强行让你嫁出去是不是。”
提起信物，范癸的表情微变。
她的反应瞒不过冯瑶，冯瑶当即蹙眉问：“你弟弟把信物拿走了？”
“……是母亲要走的，我不给，她便说我起了不知廉耻的心思，还被气得病倒在了床上。”
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在蔺致承吃饱后，元珑把手边的碗筷推到一边，抱起拳来郑重的说：“蔺兄，弟弟遇到一难事，蔺兄能否帮弟弟个忙？”
蔺致承用手帕擦嘴的动作顿住。
他开始思考，自己在看账本和做功课之外，还有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处理更多的事情。
想了又想，他觉得晚上可以少睡半个时辰，账本这边再努努力，应该能匀出更多的时间来。
于是他笑笑说：“五郎有事便说，无须如此。”
这句回应，代表着蔺致承同意外置大脑。
元珑眼睛瞬间亮起：“那可真是太好了！是这样的蔺兄，我有一素未蒙面的姐姐，在云州被人买卖成了奴婢，进了云州太守的府中。”
“那云州太守不缺钱，我那姐姐的卖身契是死契，我又没有足够的权势压迫云州太守放人，蔺兄你说我要如何救人是好？”
听到是要献计谋，而不是更忙碌，蔺致承稍微放松了些。
他把元珑说的话在脑海中转了几遍，又想起云州特殊的情形，一时也想不出个正经的好方法来。
给奴婢赎身，无非是钱和权。
偏偏云州太守这两样，一样都不缺，对方若是不愿意放人，那么实在是没办法。
“我书院中，有一人是从云州来赶考的，我曾听他说过，云州太守尊佛老，或许可以在这些事上想想法子。”
尊佛老，就是信佛和道。
可是这样操作起来难度会非常高。
元珑摸着下巴，思考着要如何利用云州太守的这份弱点，把尹雅给救出来。
“五郎信这些吗？”蔺致承突然问了一句。
元珑连连摇头。
她对这些东西保持着一个尊重，但不会去信仰的心态。
可以探讨哲学，不想探讨其他的。
蔺致承立刻接着说：“五郎若是不信这些，可以寻一有名的大僧，或者让人假装大僧，启程去云州。”
“只要到了云州，云州太守听到名声定会接见，到时让大僧找到五郎那位姐姐，说她与佛有缘，让其替云州太守供奉于佛前，就能把人带出来了。”
到那个时候，云州太守不仅要给卖身契，还要给一堆香火钱。
这就是蔺致承想到的方法。
元珑眼睛眨啊眨，用最短的时间消化了这些信息。
好像……
可行。
问题是——
找谁来假扮成大僧？
用钱砸不来真正的大僧，要是让人伪装的话，就要找个很会随机应变，并且不背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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