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了，尹栖水尴尬得头皮都在发麻，下意识就用手撑在地面，想借力起身。
但她刚刚离开一点，腰部就被男人的大手从后背绕着箍住了。
“大...大师兄？”这实在不像是清醒的大师兄会做的事，她眼中浮出了一丝迷茫，但仍然没忘记挣脱。
“抱歉。”男人声音低沉，但手臂的力道并未放松。
他安静地抱着她，固执地，就好像，一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鼻尖是清新的柏木香气，与桃花和钩吻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似乎有温热拂过耳畔，耳边的声音响起，仿若掉进深不见底的幽潭，“终于，找到你了。”
尹栖水，大脑突然宕机，这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还要不一样。
她微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像翻滚着许多未明的情绪，但也足以确认他并没有中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大师兄，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仔细描摹着眼前人的眉眼。
尹栖水突然感觉有些头疼：“大师兄，你可以先把我放开吗？”
男人的眼睫动了动，箍着女人的手，却收得更紧，让尹栖水都感到了一丝轻微的不适。她的发丝落在他的脖颈和下巴处，幽远的香气如掺进无数个清苦的白日和辗转反侧的夜间。
他一直盯着她，视线不曾偏移半分。见她眼中的迷茫，不耐，没有他。
他苦笑了一声，终于点了头。
下一刻，尹栖水感到腰间的禁锢突然消失，她赶紧爬起来，与男人隔开八丈远的距离。
似乎害怕男人跟上来似的，她还大声补充道：“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季晏清低了低眉，眼中的落寞，如冬日在枯林游荡的风。“我，从来都不是君子。”
闻言，尹栖水眼皮一跳，却更加戒备，手已不自觉摸上了无名剑身：“大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隔得远了，香气已淡不可闻。
季晏清看着二人间的距离，八丈远，步二十五，却仿佛相去天渊，遥不可及。
“师妹，我知道是你，你回来了。”
尹栖水心中咯噔一下：“大师兄可是说的是刚才的幻境？幻境之中，真亦是假，做不得数的。”
“师妹，你可知道，你每次撒谎，睫毛都会轻轻颤动一下。”
“......”
尹栖水下意识摸上自己的睫毛，心尖一颤。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如果这样，她在幻境中自以为的高超演技，岂不是完全没发挥作用。
可是不对呀，少年那时表情并非他说的看透。
但如今男人眼神清凌，是对自己判断的绝对笃定。
知道自己已经掉马，尹栖水也无需再遮掩，索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你那时，明明恨我。”
“小时候不懂事，尚不能明辨是非。更何况，年少慕艾，自以不知。”
脑子中还在想着其他事情，隔得远了，声音也不甚清晰，但好歹尹栖水还是自认听明白了。经历了如下分析过程。
母爱？年少母爱？年轻的时候缺少母爱？
想起来幻境中小孩乖巧叫她祖奶奶的样子，如果是母爱感动了大师兄，幻境中是她也不是不可以。
尹栖水略微放下心，她向远处看去。有点可惜，男人身材高大，如今再不能叫她一声祖奶奶了。
但是话已经说开了一半，尹栖水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如临大敌，她大胆向前走了几步，语气却仍是很拘谨，“大师兄，也不用这么激动。好好说话就行。”
见女人主动靠近，季晏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愣了一下，下一瞬，眼中的落寞尽数散去，被点点笑意取代。“好。”
尹栖水走动间，认真打量起这个一半算是被她养大的孩子，小少年如今已长成了一个出色的男人。
气质清正温和，见清辉皎皎，如明月高悬。
女子就在自己面前出神，季晏清却也不催促她，亦是细细临摹着她的眉眼。
“师妹，你恨我吗？”
尹栖水回过神，不知道他为哪一件事抱歉，但也干脆回了个“不恨。”
季晏清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轻易原谅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薄唇轻启：“师妹，你还会消失吗？像上次一样。”
那毕竟是幻梦，与现实不同，所以，“不会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
尹栖水突然抬头，看向他，“师兄不问，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吗？”
季晏清敛下眸子，“师妹如果不想说，我就不问。”
尹栖水抿了抿唇，看着男人颤动的睫毛，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男人的手轻轻摩挲过清平的剑鞘，今日能够如此，已经比他预想中好太多了。只要她不再离开，他便不问。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之后，是季晏清率先开口，他似乎来了谈性，要与眼前人分享他们之间错过的那许多年。
“师妹送给我的清平剑，我一直好好带着，每日为它擦拭剑身两次，每季度都会送往工造司做一次保养。”
“嗯。”尹栖水听着，略微觉得好笑。
“师妹的剑法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师妹离开后，我日夜修习，刻入骨髓。后来我拜入闻道峰，师尊纠正过许久，也没能成功，罚过我许多次。”
“噗嗤。”尹栖水没有想到，身为剑道天才的男主，竟然也被玉衡真人责罚过。
“那后来呢？你改过来了吗？”反正尹栖水是一点愧疚之感也没有。
“没有，但是我练出了剑意。之后，师尊便不再管我了。”
只能说不愧是男主吗？她怎么心里有点酸。
下一刻，清朗的男声便蓦然响起，他看向女修，眼中还有难以察觉的忐忑：“从前，师妹教我，今后，我教师妹如何？”
“会不会，太麻烦师兄了？”毕竟，书中，男主还要教女主谢甯呢，她可不想再在她面前招仇恨了。
“不麻烦。教师妹练剑，亦是一种修习。”
“我的意思是？谢师妹怎么办？”
尹栖水不由想起大师兄那句“也是师妹”的回答。
此刻，季晏清却忽地往前走了一步，让她更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认真：“无极宗内，皆为晏清师弟师妹。
唯有，尹栖水，不同。”
尹栖水心颤了一下，回过神，却露出了一个大咧咧的笑“多谢大师兄，不过还是，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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