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先看看你家孩子吧。”
“只要姑娘能救我儿，别说喝酒了，就是这铺子给你都行。”酒香一边擦着泪，吩咐了一名小厮几句，带着尹栖水就往店铺后走去。
店铺后是一间小宅院，收拾得干净整洁，虽不算华丽，但其檐廊砖瓦的设计雅致，草木清雅，在十里街也算是很不错了。
酒香引着尹栖水往一间房走去，也不管她是否会医术，权把死马当活马医了。
刚走进去，尹栖水就察觉到淡淡的魔气，与封疆身上的当然是不能比，但出现人族的房间也够稀奇了。
照看孩子的下人见酒香来了，连忙上前见礼，“夫人好。”
酒香示意她退下，亲自将摇篮中的孩子抱起。
那孩子瘦瘦小小，身体不安地颤动着，睡得并不好，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比起孩子，尹栖水先看到的是孩子身上萦绕的魔气，她也问了出口“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姑娘看的应是没错，这一切都要怪我啊。去年年底，就有消息称，魔族已经达到了北溟的皇都，可我愣是不信，非要守着这祖宗基业。结果没多久，就有魔族攻进了城。
我在酒肆上，被人护着没事。可府上却没躲过，等我回府时，府中死伤大半。我儿被一忠仆护在身下，保住了性命，可自此之后就不好了。
请了名医，甚至是修士帮忙看过，也都说魔气入体，回天乏术，让我送我儿最后一程。我不信，一直用珍贵药材吊着命，我儿才活到现在。姑娘你看我儿可还能救？”
“救不了。”魔气入体，没变成异兽都算是幸运了，她的确救不了，除非......
少女答得干脆，酒香早有预料，但没想到这姑娘是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讲。
此时她正紧紧盯着小孩，若有所思，可并不像之前那些大夫眉头紧锁，避之不及的样子。
“我早就知道如此了，姑娘也不必难过。”
尹栖水点头，就要往门外走去。
“姑娘可知，那王氏，为何说我儿是王大妮。”
尹栖水停下了脚步，“为何？”
“那王氏，说我儿长得简直和她家大妮小时，一模一样。醒着时的习惯也一样。”
“或许是巧合。”
“应该是巧合吧。最初只觉得王氏失了女儿，是失心疯了。如今她能让姑娘来治我儿，倒是让我也有所感悟，她不过也跟我一样，是个失去女儿的可怜人罢了。”
“嗯。”
“对了，姑娘，还是辛苦您来这一趟。这个给你，不是贵重东西，算是我这个母亲的一点能为孩子做的事情了。”
“为什么？”尹栖水眼神复杂地看着酒香递过来的一捧花，那花是扎好的，嫩绿的茎叶上点缀着朵朵重瓣小白花。
见尹栖水没有嫌弃，酒香松了口气，毕竟之前她也送过来看望她孩子的人，但大部分人都觉得她送这白花十分晦气，还闹出了不少事。
“自我儿出生起，就不像那些婴孩喜欢玩闹，唯独喜欢这种白色的小花，见之则喜。如今我儿时日不多，但当娘的，总希望能多有些人，记得我儿，记得我儿喜欢什么。希望姑娘不要觉得我自私。”
......
“我回来了。”尹栖水露出一个欢快的笑，“老板娘送了我她那最好的酒，叫‘大梦三千’，香得舌头都要吞掉，据说全妖界，也只有这一瓶！你可真是有口福了！”
在尹栖水快到时，封疆就从房内出来了，阿丑还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地去迎接她。
可此时，阿丑却愣住了，因男人的变化，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封疆此人，行事肆无忌惮，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却极少动怒。他出现在尹栖水面前，总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偶而被她惹急了，也不过扯出个嘲讽的笑。
可此时，却像动了真怒，他的脸上没了半点表情，眼中结着寒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欲要毁灭的气息。
尹栖水的笑容僵在半路，“怎么了？”
封疆再抬眼，便只与少女隔半尺的距离，让尹栖水近距离感受到空气中的压抑。
耳边是男人带着森森寒意的吐息，“谁杀了你？”
尹栖水敛下眸子，“没人杀我。”
半晌沉默。
她的下巴被粗粝的大掌抬起，逼着与男人对视。
对上那副那风雨欲来的神情，尹栖水没由来地生出几分羞愧。
明明她，不欠他什么。
封疆的气息越来越阴沉，阿丑被吓得瑟瑟发抖。
尹栖水只好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支吾，“我遇到了王大妮的转世......”
封疆听着表情并没有好转，倒是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我...”尹栖水眼睛左右瞟着，不自觉避开他，但男人的手却收得更紧，两人也离得越来越近，几乎没有距离。
尹栖水真的怕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九条命都是你的解药，不应该用来救别人。”
上空传来男人的一声冷笑，好像不但没对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反而更生气了。
表现在，尹栖水的下巴，似乎都要被捏碎了，她眼中沁出点泪花，满心委屈“我疼。”
男人倏地放开了手，像是被眼泪烫到了一般。
他转而拽住了少女的胳膊，往屋内走去，力道并不算轻。
这是尹栖水第一次见他取下床头的妖刀，红色的铸铁，仿佛是凝固的血液，无言的杀意，仍在刀锋盘旋。
“你知道上一个死在这刀下的人是谁吗？”
尹栖水莫名觉得此时的封疆很可怕，她咽了下口水，艰难地摇了摇头。
“是我的一名故交。”
尹栖水往后退了一步。
“过来。”男人声音低沉。
尹栖水没有动作。
“不想一样死在这刀下，就过来。”封疆几乎要气笑了，他从前，还真遇到过这样没骨气的大妖。
尹栖水讷讷向前走了几步，欲哭无泪，只希望封疆说话算话。
待她走近，还未想好要不要再退些时。一只手臂忽地将她一揽，尹栖水没站稳，身子直直往前倒去，最后竟跨坐在了封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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