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桓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如何从水路走？”
林业走上前，“军门，鞑子的驻守情况是外紧内松。一部兵力驻守蓟镇，以防守闯贼。一部驻守于黄河两岸，以防备明军。而相对于，在其内部，在其所占领的天津和其他地区，驻守的兵力少，而且防备松懈。”
金声桓轻轻的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林业指了指天津的位置，“末将出去探查的时候，发现天津汇聚了不少船只。若我军前去突袭，趁乱夺取一艘船只，就可以出海直达蓬莱或者宁远，那里现在依旧属于大明。”
张彪看着林业道：“天津可是大城，兵力虽不如其他地方，但也不可能少。趁乱夺取船只，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而且，即使夺了船只，又靠谁来驾船，鞑子难道不会追上来？”
林业脸色难看道：“末将也知道。但以我军现在的情况，夺取船只从水路南下总比走陆路死里逃生强。”
金声桓摆手制止了想要继续说话的张彪，沉声道：“要想逃脱，就必须夺取一艘带水手的船，并且要毁了其他的船，让鞑子没法追击。林业，你再辛苦一下，再仔细探查一下天津的水港码头。这事关所有兄弟的生死，务必做到详尽。”
林业抱拳道：“军门放心。”
火苗升起，照耀着金声桓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沉默了良久，张彪忍不住问道：“老大，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您确定要那么做？”
金声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张彪眉头紧蹙，“老大，我跟了您那么久，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金声桓向后靠了靠身子，看着张彪道：“你我兄弟，尽可直言。”
张彪道：“以老大您的本事，去哪里不能混的风生水起啊！为什么一定要南下归明呢！况且，现在无论是闯贼，还是建虏，看着都很强啊！”
金声桓拿起一个木棍投入火中，“你是说我们投靠闯贼，或者建虏？”
张彪点了点头，“这天下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正统，什么人心，都是狗屁。谁强谁说了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找个强的投靠，反而要冒险南下去投靠那个弱的呢！”
金声桓看着张彪，“彪子，你若想另求飞黄腾达之路，做大哥的绝不拦你。”
张彪脸色微变，连忙道：“老大说什么呢！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这辈子跟定您了。”
金声桓脸色不悲不喜，“那样很可能会死？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张彪拍着胸膛道：“跟着老大岂会后悔？我张彪什么人，老大难道不知道？我只是说出了心中的实话，并不是要离开大哥。”
金声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靠近点坐。”
张彪靠着金声桓坐下。
金声桓从腰间取下酒袋，咕咕灌了两口，递给张彪。
张彪欣喜的接过，连灌了好几口，递还给金声桓，“老大，您喝。”
金声桓摇了摇头，说道：“彪子，我并不是忠于大明，而是觉得投靠人得需要资本。”
看着面露惊愕的张彪，金声桓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当时皇上让我守通州之时曾许诺，若我成功，可封侯。我当时根本没当回事，因为知道通州守不住。但我想着，若能守一些时日，逼得李自成开出价码招降，也能获得一份前途。但…”
金声桓长叹了一口气，“但那些守卒实在太过废物，而心怀投靠闯贼之心的又不在少数。才五天，才五天啊！就有人主动打开城门降了贼。我们要是逃慢点，可就真成了大明的忠臣了。”
张彪“哦”了一声，“原来老大您是这么想的啊！那现在还真不能去投闯贼了，去投了也会被其轻视。但老大，那为何不投了鞑子？”
金声桓再次叹了一口气，“建虏入关，降者如云，其中不乏总兵，副将。我现在身旁兵卒不过百，又是败将，此刻去投，岂会受到重视？”
张彪皱眉想了片刻，“但老大，您丢失了通州，即使成功南下抵达明境，陛下能饶了您？”
金声桓笑了笑，“一定会的。”
“嗯？”，张彪不知道金声桓为何如此自信，讶然出声。
金声桓沉声道：“我南下归明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原因有四。”
“一，陛下在山东大胜，并杀了阿济格。这足以表明，大明还是有一定实力的。即使不能兴兵北伐，划江而治总可以吧！”
“二，北地尽丧，朝廷损兵折将，陛下能用，却有本事的将领少之又少。我虽失了通州，但爷爷的本事，有几个人能顶的上？只要归明，必得重用。”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从北地逃回去的。路上越艰难，越能显示我们对大明，对陛下的忠心。就是因为这个，陛下绝不会轻易杀了我，反而会重用我，至少会让我戴罪立功，以显示陛下对忠臣的宽待。”
张彪听完，脸色大喜，“原来老大把一切都考虑清楚啊！早知道如此，我就不想东想西了。但老大，我还有一个疑问。若我们逃回大明，将来若形势不利，咱们？”
金声桓笑了笑，“若形势不利，那就降了呗！但那时降，我们身边有兵有将，可以学商人般待价而沽。到时候谁出的价高，我们就降谁。”
张彪哈哈大笑，“老大说的是，我们过的好，有肉吃，有酒喝才是最重要的。”
金声桓从张彪手中接过酒袋，猛灌了好几口，眼圈因酒精变的微红，“我猜测鞑子在天津聚集船只，要么是准备顺江而下进攻大明，要么是准备出海，截断宁远吴三桂的海上粮道。无论是哪一个，对大明都是不利的。若我们逃跑时毁了这些船，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也能对陛下有所交待。”
说到这里，金声桓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同时，也能让建虏知道爷爷的本事。即使将来不得已投靠他们，也可让他们不敢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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