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目光无比火热的看向嬴成蟜发问：“乃兄有生之年，可有望见此物乎？”
“即便是如王弟所言的那般雏形之物？”
嬴成蟜面露难色，点头道：“弟，会竭力而为！”
蒸汽机那玩意的原理倒是简单，但现在嬴成蟜连炼钢术都还没琢磨出来呢，余下零件更是连影都没，嬴成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把蒸汽机搞出来，更遑论是给嬴政也看一眼蒸汽机了。
然而嬴政却已露出欣慰的笑容：“如此，则乃兄便可瞑目也！”
嬴成蟜：……
什么叫这样就可以瞑目了？合着若是不能在死之前看一眼蒸汽机的雏形，你死不瞑目是吧？
不带你这么pua的！
吕不韦面色无比沉凝的说：“既然此物能被我大秦造出，就亦能被夷狄造出。”
“先得此物者，必可霸天下！”
“若夷狄先得此物，则夷狄必利用此物攻我大秦！”
“非是我大秦要选择战争，而是大秦不得不以战求存。”
“大王所虑，有理！”
东胡、匈奴等夷狄的匠造之术逊于大秦，但其他八州的夷狄呢？他们的匠造之术未必远逊于大秦，他们也未必没有本土神灵降临人世间赐下神术。
如果九州之民都掌握了嬴成蟜所说的那日行千里之术，彼时之九州何异于当今之华夏？
大秦看似可以决定战争还是和平，但据周王朝三百年混战史来看，一旦大秦被发现，就必将遭到其他文明的打击！
此刻的吕不韦突然理解了嬴政的顾虑。
大秦没得选！
嬴成蟜趁此机会结束了蒸汽机的话题，附和颔首道：“相邦所言，亦有理。”
“天下臣民不会相信有朝一日大秦会被八州夷狄的强弩利箭射开国门，天下人也不在意我大秦是否能统一大九州、竟皇天厚土之令。”
“天下臣民已历经三百年战乱，再无力支撑一场漫长又不知终点的战争。”
“天下臣民需要休养生息，否则不等八州外敌来犯，天下臣民便会先掘我大秦社稷！”
“是故，弟谏！”嬴成蟜面向嬴政拱手一礼：“以分封治九州！”
嬴政的思绪瞬间从嬴成蟜方才描绘的匠造之物上抽离出来，不敢置信的看向嬴成蟜发问：“王弟方才说了什么？”
“乃兄未曾听清。”
兄弟二人出生入死一路走来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统一天下和一统天下吗！
结果现在你我兄弟已经统一了天下，王弟却要背叛你我兄弟的理想，甚至是背刺寡人？！
生父背叛寡人，生母背叛寡人，祖父背叛寡人，祖母背叛寡人，所有亲人都背叛了寡人，而现在，就连王弟也要背叛寡人了吗！
嬴政觉得自己的心脏竟是一片刺骨冰凉，眼前的视线甚至有些发黑，却还是看着记忆中嬴成蟜的方向！
迎着嬴政那希冀、甚至近乎于乞求的目光，嬴成蟜拱手再礼，沉声道：“弟谏，以分封治九州！”
“自大兄祭祀天地、加皇帝位起，定赤县神州为皇畿（jī），后世子孙直至万万世皆不得封赏皇畿予他人，唯享皇畿者，方配为皇帝。”
“再分封诸侯于远离皇畿的大九州各地，令诸侯自率兵马、自备粮草前往封地就藩，为我大秦开疆扩土、占领沿途要道。”
“如此，则我大秦无须废我大秦国力便可攻大九州之敌，更可于大九州各地营建城池、囤积粮草，若皇帝欲发兵攻夷狄，则沿途诸侯国皆为补给。”
“弟以为，此策或可助我大秦全取大九州、竟皇天厚土之令。”
“弟自请！”
“除长安乡之外的所有食邑尽数交还朝廷，连同此战灭国之功一并换取迎州为弟封地！”
吕不韦、隗状等一众支持分封制的臣子原本还准备在嬴成蟜说完之后就立刻上前附和，为嬴成蟜鼓噪声势，趁此良机一举扭转嬴政的想法，改郡县为分封。
但等嬴成蟜说完，吕不韦等臣子却是面面相觑、相顾愕然。
神州为皇畿，将诸侯分封至余下八州，嬴成蟜甚至自请分封至最为遥远的迎州。
你管这叫分封？
我看是你疯了！
大秦若是真让王翦、蒙武等一众功侯拖家带口的远赴数万里之外，此生再也不回大秦，功臣们怎么看大秦？天下人怎么看大秦？
这哪是分封啊，这分明就是流放吧！
王贲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与蒙武齐齐上前，拱手高呼：“臣附议！”
流放好啊！
凭他们的能力，只要能带着族人和家兵们出去，去哪儿不能打下一个家？
虽然彼时的家可能简陋了些、穷酸了些，但至少不需要担心突然哪天就被赐死了！
只可惜，嬴政没有理会王贲和蒙武的呼声，只是双眼定定的看着嬴成蟜，内心发出土拨鼠爆鸣！
你说嬴成蟜没有背叛嬴政吧，嬴成蟜扛旗支持分封制。
你说嬴成蟜背叛了嬴政吧，嬴成蟜支持的分封压根和当今大秦疆域没关系。
数息之后，嬴政才缓过来了些许，颤声发问：“这便是王弟所谏的分封治九州之策？”
“王弟不以为此策可笑乎？”
嬴成蟜不解反问：“何笑之有？”
“昔周天子分封大秦之际，狄道、义渠等地皆是夷狄之地，乃是历代秦人用战争化夷狄为华夏。”
“今大兄分封诸侯，自然也可将诸侯分封至辽远之地，令其如昔之大秦一般化夷狄为华夏。”
“弟自请就封于迎州，并敢言，必化迎州为我大秦之地！”
嬴成蟜觉得自己的这条策略棒极了！
在神州范围内实行郡县制，不影响嬴政推行大一统思想，也不会分裂大秦的疆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嬴成蟜此谏约等于无。
在神州范围内实行分封制，派遣功侯大将们自备粮草带着家兵对外征战，既不影响大秦国力还能让大秦始终保持开疆扩土的状态，周王朝那么大的地盘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一国两制没毛病啊！
嬴政痛苦又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不是王弟背叛了寡人。
而是王弟的脑子背叛了王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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