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三婶她背地里说爷爷和大伯一家的坏话，你怎么能因为她是你亲儿子的媳妇就包庇她呢？”
姚幼宁抹了抹眼角泪花，痛心疾首地控诉。
要命，这土灶的烟熏眼睛可真难受，以后有机会还是用洋葱吧。
三儿媳妇背地里说他坏话，被小孙女当着全家人的面捅出来，令姚老头觉得威严扫地。
他板着脸问周萍，“振兴媳妇，事情是你小妹说的那样吗？”
周萍性子柔顺，从小被父权思想压迫，以至于长大后面对家族中的男性长辈会感到十分害怕，其中当属黑脸姚老头最甚。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磕磕巴巴道：“就、就是小妹说的那样。”
“那你说说你三婶都说了我什么坏话？”
姚老头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
周萍心急如焚，小姑子刚才在灶房里教过她该怎么说，可她一紧张全都给忘了。
她抬头去看姚幼宁，对方的脸蛋被锅灰染成了小花猫，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水盈盈的，偷摸冲她眨了眨眼，露出小狐狸般狡黠的笑。
轻松自在的样子，好像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会把事情搞砸。
姚幼宁知道周萍逆来顺受了二十年，让她突然跟着自己给三婶泼脏水、蒙骗姚老头是件很困难的事，所以并不打算强求。
她抬手摸摸肚子，又捶捶腰，唉声叹气的，暗示周萍可以装不舒服回房去。
周萍看到了，也懂小姑子的意思，可她不想逃走留小姑子一个人为难。
她狠狠掐了把手心。
“三婶她说…说爷爷你就是个黑心肠的，做多了亏心事老天爷才惩罚你，让你最看重的老大变成软蛋，脸皮不要给城里人当上门女婿。”
“三婶骂大伯嫌贫爱富，丧良心，这么多年一分钱不往家拿，尽知道占家里便宜，迟早要遭雷劈……”
“三婶还说爷爷你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因为大伯是白眼狼不会给你养老，你又亏待二房，所以到老了只能跟着他们三房生活，可爷爷你那天下狠手打了三婶，三婶心里有恨，说等到时候她管家，就把你和阿奶都撵到山上窑洞去住！”
周萍闭着眼睛，一鼓作气地吼了出来。
话音方落，堂屋里传来咣当一声巨响，那盆盐水菜最终还是遭了殃。
姚老头紧紧咬着腮帮子，脸色青黑。
如果愤怒是有形状的，那他此刻头上应当是青烟直冒，升到空中就变成了乌云。
任谁都想不到平时不声不响，温顺的和绵羊一样的周萍会突然爆发。
院子里的其他人皆面面相觑，没人敢开口说话。
姚幼宁惊讶地瞪圆了眼，小嘴也张成了O型。
乖乖，这话可不是她教的！
狠狠踩了三房的同时还捎带踩一脚大房，挑拨姚老头和大儿子之间的关系，成功转移姚老头注意力并将其怒火拉满，一箭射好几只雕！
跟这种级别的发言比，她之前说的那些简直就是小卡拉米。
手动奉上双膝，原来大嫂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周萍一番话说完腿都软了，被姚振兴扶住手臂才勉强站稳。
忽地对上了姚幼宁投来的赞赏、佩服的目光，她一下子从脸红到脖子根。
小姑子不会以为这些话都是她现编的吧？
误会误会，她哪有那能耐啊，话都是三婶私底下自己嘀咕出来的。
因为三婶总喜欢偷懒把活推给她干，自己抄着手坐在旁边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一开始还有所顾忌，后来发现她性子软，嘴巴严，不敢告状，说的话就越来越难听了。
比她刚才说出来的那些更难听更恶毒的还有不少呢，只是周萍怕把姚老头气升天了，没敢说。
刚才跳得比谁都厉害的姚老太这会儿不吭声了。
因为她最清楚老三媳妇的那张嘴，爱说人长短，又毒又贱，那些话是她能说出来的，而且婆媳俩私底下凑在一块的时候，可没少说大房的坏话。
姚老太生怕自己帮腔也被咬一口，所以干脆缩起脖子当哑巴。
老三媳妇还是自求多福吧。
堂屋里陈设简陋，一张破旧的木桌就是全家人吃饭的地方。
此时桌上地上泼洒了一大滩水煮菜，王红霞脸色煞白地站在旁边。
“爹，我……”
姚老头黑沉着脸，看都没看她就直接打断道：
“姚三宝，你自个儿的婆娘自个儿拖回屋里管教，再动家法，我怕她起歹心拿刀砍我！”
“摊上这种儿媳妇算我们老姚家倒霉……连个碗都端不稳，我看这几天她也不用吃饭了，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上桌！”
本来他还怀疑是振兴媳妇添油加醋告黑状，可转头把老太婆和三儿媳妇一看，她们的心虚就差写在脸上了！
姚老头气得脑瓜子嗡嗡疼，连饭都不想吃了。
姚三宝知道他爹正在气头上，说什么好听的都不管用，连忙扯上王红霞回屋去了。
死婆娘，一天天的尽给他惹事！
恶毒婆媳，一个灰溜溜逃走了，一个眼珠子滴溜转却不敢开腔，姚幼宁看得那叫一个心情舒畅。
她洗干净脸和手，大剌剌地拉着周萍在条凳上坐下，娇声娇气地使唤自家哥哥们。
“大哥二哥三哥，灶房里还有菜呢，我炒的，可香了，你们快去端！”
“好咧，就去，三哥可是隔着老远就闻见香味儿了！”
姚振华一听放饭，抬腿就往灶房跑。
等菜和碗筷全部上桌了，姚云秀才带着弟弟姚红卫姗姗来迟。
“哇，好多鸡蛋，好香！”
姚红卫眼睛黏在盘子上，哈喇子直流。
姚老太将小孙子揽到身边，又一脸肉疼地把青椒炒蛋和番茄炒蛋全部移到自己面前。
天煞的讨债鬼，霍霍她的猪油不够，居然还偷了这么多的鸡蛋，这可都是她的钱啊！
在姚老太眼里，二房的人全都是下贱坯子，是外人，没资格吃这种金贵东西。
所以她低头和小孙子道：“红卫，赶紧吃，多吃点，别被你几个哥哥抢了！”
姚红卫直勾勾盯着面前那盘番茄炒蛋，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
男孩不知上哪儿疯玩去了，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一双手更是脏，指甲缝里全都是黢黑的泥。
姚幼宁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
草（一种植物），她辛辛苦苦做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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