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柳尚书爱子心切也好，假公济私也罢，他通通不在乎，因别人无法体会他的心境！
在年轻时，在他父亲的众多子嗣中，他并不拔尖，更非嫡子。
可阴差阳错，最后他成了柳氏第七十二任族长！
当然，他们是经历过混战时期的。
但他复儿不一样！
他需要历练，不然，今日北惘坡就成了他的葬骨之地。
无论如何，柳尚书的提议令在场众人吃惊不小，族长选举时间未至，提前……只怕……
不待柳尚书多加解释，三叔便道：“族长人选关系我柳氏未来几十年的兴衰，交替工作更得慎重，族长……不是我这人过于谨慎，而是……而是……哎！”他终究未将心中所想坦露出来。
可这未尽之言听者已入心。
柳尚书善于揣摩人心，更善于装聋作哑，便说道：“若有异议只须提，我会给予答复。”
那便是当场与族长大人论剑了。
在场之人谁不清楚大公子柳复诚乃他悉心栽培的下一任族长人选，旁人，是怎么也够不着的！
“族长人选早晚都得选定，我等不必纠结，更何况族长说得在理，我赞同！”
拥护柳尚书的人此时表现出了该有的立场。
只需一人带头充作勇士，拥护者们便会蜂拥而上。
何况形势本就倾斜得严重，想令其反弹简直可以算的上妄想！
这次无需表决，谁敢当面与柳尚书唱反调？
很快便定下了选举下一任族长的日子，这也算将柳尚书心中压抑的石头搬开了一小部分。
时辰悄慢而无声，族内众人的商议更多的只有牢骚，主意嘛，全凭几位资历厚重者说了算。
从内荒阁出来，有人如落败的考生丧了气，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即便不满亦面露笑意，柳氏一族今日能担此重任之徒，想来是还没出现。
颜慎序落在枝丫上，灯火通明的内荒阁犹如古垒一样坚不可摧，可仅是看着像而已，假以时日，柳氏一族便风光不再，届时，谁又能记得昔日的风光与荣华？
颜慎序现身于柳府已是午夜，今日他全程亲历，无半刻停歇。
事情虽有进展，离他预期的目标尚有距离。
午夜安宁，连夜晚的知了虫蝉都消了音。
晚芙借着银亮的月光推门而出，朝树桩旁静待她的颜慎序说道：“少爷何需亲自到场，有什么话托人转达便好。”
晚芙担忧他的身份走漏，连自己怀孕都顾不上了。
颜慎序说道：“柳尚书宝贝大公子，我以为他即便偏爱亦有限度，经历此事方知晓，有些事注定无公平可言。”
颜慎序说这话时可没羡慕的成分，虽他自幼时便没感受到多少父爱，但如柳尚书这般偏心的，他心里绝不会羡慕！只因——
不患寡而患不均。
“少爷过于仁慈了。”晚芙悄然抬眼，眸光与白日的楚楚动人之姿简直判若两人，让人很难辨别出，如此柔弱的女子竟是一个杀手。
在颜慎序面前，晚芙毫不防备地亮出了利爪，足以表明她对他的放心。
“柳大公子看来可不愚蠢，或许柳尚书足够了解他，才力排众议一举将族长之位托付与他上。”声音轻柔，越是如此，在动手时越会令对手诧异。
颜慎序点头说：“我自不敢轻敌，未摸清底细前，还需静静潜伏。”
晚芙屈膝轻点，回说道：“晚芙明白。少爷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托人传信，别的不提，柳大公子这儿……”她指了指心，笑意如夜般浓重，“尚且眷恋着我，目前还拿捏得住。”
晚芙可不敢将话说满，男人说变心就变，更遑论万花丛中过的柳复成！
颜慎序今日冒险前来自然不是为了说客套话，直接点明来意道：“十几年前柳氏犯下了错，日月如梭，过往踪迹被抹除得差不多，经过多年探查方在前段时间得知——柳氏府内许还藏着关键证物。”
为了取得当年的关键性物证，颜慎序才祭出了晚芙这颗棋子。
“我会找机会探寻。”晚芙简洁明了的回道。
以颜慎序对她的了解，多余的废话自不必言，再嘱咐几句便兀自离开了荆花苑。
晚芙见着他离去的方向，荆花苑此刻声音消散，空寂的庭院在夜晚时分也选择安逸，她却并不急于回屋，反倒在摇摇木椅上消起了暑。
只她双眼阖闭，眸思渐入油漆与黑暗，在那深不见底的幽黑中，她能闻见细风从她鼻尖拂过，耳中听见回音声。
“辛苦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它的声音洪亮，与周遭幽洞洞的黑色形成剧烈反差，而她仿佛早已习惯，并不惊慌。
“这是我的份内事，更何况能周旋于几派之间，令我觉得……分外好玩。”她回答时是含有笑意的。
声音未有变动，只机械般地答道：“嗯！只周旋于其中……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事态将会往无法控制的局势发展，到那时……”
她并不幸灾乐祸，说：“可惜你无法参与其中，也不知何时能恢复全身呢？”
说完，她便张开了眼，惊醒时整个身体被摇椅晃动。
只耳边留有未尽的声响，在说道：可惜他也同你一样……呵……
夜黑无尽，朗风徐徐，再长的等待也会有尽头，等待……并不一定毫无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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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慎序回到住宿的民居时鸡鸣破晓，长年累月，他早已习惯在黑夜中潜伏，正如他此刻还能悠然自得地坐在大树底下纳凉一样。
玉冥抬了眼刺眼的日光，异常烦闷地道：“这么多年移居下来，我还是讨厌这儿的光亮，不如我们那儿的温和。”
天知道这是他首次提起自己的故乡，坦露自己对尘世之境的看法。
颜慎序不知如何作答，勉为其难地说：“总得适应，不是吗。”
对玉冥所说的故乡，他毫无新奇之感，甚至从未幻想过。
玉冥笑了笑，道：“你昨日累了一天，看来事情还没完，不然……起大早可不是你的作风。”
颜慎序陷入沉想，将心中的困惑问出来道：“柳氏一族实力欠佳，它的背后，我一直找不到它所倚仗的靠山。”
“换句话讲——”玉冥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对方的实力或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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