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山野中一株木棉花开的正好。
此时，在暴雨的摧折下断悬枝头，摇摇欲坠。
它落下，犹如一声沉重的叹息。
碾入泥水，无迹可寻。
-
司无崖被小暴带走，生死不明。
阵中被解救出的所有弟子尽数被各宗掌门带离。
就连谢光严，都被岐陵宗的弟子拷走。
凌知看着小暴离去的方向，心下空空，茫然麻木。
任由雨水粗暴的打在身上、脸上，她半点异常也无。
好一会儿，耳边才听见利剑入鞘的声音。
她睫毛微颤，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人。
而后她的声音便从身侧传来。
“走。”
“跟师父回家。”
凌知转头看去，雨幕中，她一袭白衣长立，端是亭亭。
她迈开步子，留给凌知的是背影。
是如此信任，毫无防备的后背。
新月剑在她掌心灼热异常，拳头紧了又紧，最终还是压下这股情绪。
利剑入鞘，凌知跟在玄仪身后找到传送阵后，一并出了这上古秘境。
上古秘境中时间的流速是人间界的三倍。
他们在上古秘境中待了近两月，出秘境时，人间界已经进入十一月，正是深秋向寒冬过渡的时节。
玄仪将她带回了玄天山。
玄天山下的场景不复旧日，原本一人高的荒草早已被清理过，露出平坦的地面。
荒草清理过就看不见了，而凌知记忆中的画面在无数个深夜划过她的脑海。
她垂下眼睫，掩下心绪。
上玄天山的路她虽然只走过一次，但记忆却十分深刻。
玄仪的神魄就是在玄天山山顶，被司无崖解救出。
原来。
要救的人。
是她。
玄仪停住脚步，回头望来。
“怎么，吓着了么？一路上也不说话。”
凌知攥紧了拳头，不知如何回答，便顺势点头。
玄仪道，“你可是我玄天山的首席大师姐，怎可害怕？”
“若是真的害怕，就更要握紧你手中的剑。”
似批判，更似鼓舞与教导。
凌知应是，眉宇间情志淡漠，兽首面具下的表情不可窥探。
当二人一并登上玄天山山顶时，耳目骤然一新。
玄仪单眉微挑，低声道了句。
“师兄果然说到做到。”
眼前的玄天山顶已经不是上次那般萧条荒废的废墟，而是高耸迭起的殿宇，雕梁画栋，飞檐翘角。
历时近六个月，这里已经重建的和从前差不多。
凌知也被眼前这宏伟庄严的建筑震撼了一下，而后将视线落在大门上的鎏金牌匾上。
上提‘玄天山’三个大字，笔力遒劲，笔锋内敛。
凌知看过司无崖写的字，自然猜到是出自他之手。
推开巨大的朱漆木门，凌知走进这一方天地。
从这一刻开始，她便不再是颠沛流离的一株地精。
而是玄天山的首席大师姐。
在这里，她有了自己的寝房，自己的衣柜，自己的梳妆台。
坐在铜镜前，凌知看着镜中敞开的衣襟，脖子上坠着的一截白骨露出来。
她抓住在手里捏了捏，思绪飞远。
凌知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了，昏昏沉沉过了几日，这天起身支起窗户，便有细小的雪沫子打进来。
她伸手去接，几粒雪沫子落在她的掌心，瞬间消融，变成晶莹的雪水。
凌知收回手，看着掌心的湿润，轻声询问。
“今年的冬天来的这样早。”
“是有什么人让你赶着来见么.....”
外头有人敲响了门，稚嫩少年的声音从外传来。
“大师姐，你今日好些了么？”
凌知拢了拢衣衫，坐回小桌前，柔声道，“进来吧。”
卫晚抱着大箱子小箱子推门进来，闻见房中温暖幽淡的香气，耳根子悄悄红了。
这是玄仪在山下收的第二个弟子，只有十三岁。
他将东西放在凌知桌上，声音放缓了些，“大师姐，你在房中困了好几日了，师父叫我来问问，你可有身体不爽快？”
又指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道，“天冷了，这是师父给弟子们置办的过冬衣物。”
凌知看了一眼，“我无事。”
卫挽又道，“大师姐睡到此时才起么？莫不是饿了？不如我去给大师姐做碗羹汤？”
凌知看着他青涩的模样，失神片刻。
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稚嫩的影子。
某个大人坐在上座，她说，“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不如你吃块糕饼吧。”
看着他有些无措的挠头，凌知接话道，“我不饿，师父呢？”
“师父在后山练剑。”
卫挽走后，室内又陷入了静谧。
凌知打开几个箱子看了一眼，里面是冰蓝色的派袍，软绒绒的大斗篷，雪地里行走的长靴。
还有一包软糖。
凌知拨开一片放入口中。
这是酸枣软糕，并不甜。
初入口带着爽口的酸味，细咂了两口便酸的发狠，酸的凌知两道烟眉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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