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白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始终记得杜若临行前的嘱托,若是她的行踪被泄露,不止齐元昊,包括他们身边所有的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他迄今对骆子楚当日的伤,耿耿于怀。
那么爱干净的人,却全身血污布满了伤痕。可想而知,当日在永福宫的他,成了嘉贵妃的出气筒,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那一刻,他才真正认识到了权势的可怕。那些站在高处的人,如神祗一般俯视平民百姓,仿佛碾死他们如同碾死一只蝼蚁。
哪怕是骆子楚这样富可敌国的商贾,在权势面前,也只能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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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广陵,颇有些寒气逼人。
骆子楚下榻的客栈,灯火通明。他半倚靠在榻上,敞开里衫,由着苏沐白为他上药。身上的伤痕如蚯蚓一般密密麻麻的,虽愈合但疤痕依旧明显。
“听说,你要进太医院?”骆子楚垂眸,眼底尽是烛光倒映的阴影。
苏沐白上药的手停了停,“你的消息很灵通。”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骆子楚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神:“是为了我?”
苏沐白垂下了眼眸,片刻后,他抬眼不屑:“你可真自恋。想多了。”
骆子楚挑了挑眉:“不是最好。我说过了,我不值得。”
苏沐白转身将金疮药收进药箱,若无其事地说道:“没错,你是不值得。”
他拎起药箱转身便走,冷冷地丢给骆子楚一句话,划分了楚河汉界:
“嘉贵妃很赏识我,日后我的前程似锦!咱们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省得互相看着碍眼。”
骆子楚瞧着他的背影一怔,随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唇间难以自制地浮现一抹笑意。
嘴硬。
次日的广陵,茶楼里坐满了茶客,可却不见了公孙先生。
“哎,你们听说了吗,公孙先生家昨夜闹鬼了!听说,鬼还将他打了一顿,脸肿得跟猪头似的……”
“啊?什么鬼,如此凶残?”
“我也是听说啊!就是那些冤死的女子,各个肢体不全,吓得公孙先生屁滚尿流……”
“哈哈哈,都说他那张嘴要惹事吧,定然是哪里得罪了冤魂啊!”
“可不是!你们不知道吧,公孙先生家的大水缸下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他啊,原来是收了那个燕家的好处,到处给定王泼脏水你!这碎尸案背后真正的凶手,是那个平南侯二世祖燕青!”
“喔嗬!是不是!我就说,怎么可能与定王有关!”
“那是,你看,漕运改制后,现在我们商贩运货多方便,那都是定王爷的功劳啊!”
“没错没错……”
苏沐白端着茶盏地手,顿了顿,难怪昨夜没看到留行。
他望向神色如常的骆子楚:
“你的手笔?”
“小苏你可满意?”
苏沐白一撇嘴:“切,关我屁事。”
骆子楚咧嘴笑道:“怎么不关你的事,那可是你的妹夫。”
苏沐白愣了愣,弱弱地说了一句:“……那倒是。”
骆子楚眸间尽是深沉的笑意,他掏出银子放在了桌头:“走吧,回上京。”
苏沐白:“啊?不找杜若了?”
骆子楚翩然离去,只余背影:“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苏沐白捏着茶盏地手瞬间松弛了下来,他望着远去的那道颀长的背影,不禁会心一笑。
阳光正好,不急不躁,照得人心头温热。苏沐白的心处一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渐渐融化,将蒙尘的心反复轻柔搓洗,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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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街灯盏盏,连绵不绝,街道车水马龙,四周挂满了店铺布幌子,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响起,两侧许多商贩卖着各种吃食和小玩意,热闹非凡。
茯苓的眼睛瞪得老大:“小姐,长安真是……好繁华啊!”
杜若也看花了眼,拉紧了马缰绳:“本以为关闭互市后,长安便萧条了,不曾想夜晚还这般繁华。此处似乎并未贯彻宵禁,若是当年互市时,岂不是更热闹?”
冬青接过了话头:“前朝旧都,盛世长安啊。公孙先生说书时总是提及长安,没想到我真的来了这了,太不可思议了!哎,你们说,现在还有胡姬吗?”
茯苓忍不住翻了他一个白眼:“色鬼。”
冬青回怼:“饿鬼。”
茯苓:“色中饿鬼……”
燕青:……
杜若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又开启了互怼模式,实在是无奈。这两个家伙一路上你来我往,吵了和好,和好又吵,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三人赶着城门落锁前进了长安城,按照与扎木耳事先说好的,寻一家叫天水客栈的地方。驼铃商队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快马,他们预计会在三日后抵达长安,待两边汇合便继续西行。
穿越好几个坊巷,终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了这家不显眼的客栈,开了两间厢房。
三人将马交给了店家后,一屁股坐在了客栈大堂的木桌上,人都快要虚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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