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资活动进展很快，全三家寨已集资百分之八十，剩余最多的是王姓。方东晓问王魁中情况，王魁中说：“剩余的这些家户都是钉子户，以前有类似的活动，他们拖拉惯了，这次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蒙蔽过关。方书记，你还真找对了人，对这些人只有让王守天对付。今天就是扫尾了，可能集资的难度要比往日大些。”
方东晓说：“今天，我跟你们这一组下去，咱们一起给他们讲道理，争取他们的理解。”他想，这农村的工作就是面对面，碰到不讲道理的，就更难说服。
他们一道向王姓家族走去。
李海说：“平日见面说说笑笑的，一团和气，可是到节骨眼上，他们却不讲情面了，尤其是女人，她们不管你是什么名人不名人，让她们集资，她们就百般推脱。我现在才深深地感觉到，农村工作是真的不好搞。”他想，自己也没有这个耐性，更没有这个度量，啥话都能听，啥事都能忍。像方书记这样有水平的村官难找。
王魁中说：“我们去王金驴家吧，再去碰碰运气。”他想，这个王金驴是软硬不吃，如果不是自己从中劝着，王守天早就与他干了起来。
王守天高声大气地说：“就去他家，他今天再不拿，我真地要与他说道说道，谁劝说我也不听了，我就不信咱们正不压邪？”
方东晓说：“王叔，咱们不能动粗，要与他讲道理。”
他们去了王金驴家，王金驴夫妻都在。主妇看见方书记也来了，脸上露出惶恐之色。
王金驴坐在那儿抽着烟，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不言也不语。
主妇说：“人家来了，你也不让人家烟。”她忙着招呼代表坐。
王金驴不阴不阳地说：“我自己还没有烟抽呐，哪有烟给他们抽？”他看了方东晓一眼，心想，你们就是把方书记搬来，我也不拿钱。我不集资又不犯法，你们能把我怎样？
主妇说：“看你说话多难听？你自己不是在抽着吗？你们别给他一样，他不会说话。你们坐呀。”她赔着笑脸。
方东晓掏出烟递给王金驴，说：“抽我这烟，看你这面色，对我们不大欢迎？”
王金驴接过烟，没好气地说：“我这人就这个样子，不会巴结人。”
王守天一听，不高兴了，他指着王金驴问：“王金驴，我是给大家办事，我这是巴结人吗？我这两天看你就不顺眼，你为啥不拿修路的钱？”他向王金驴面前迈了一步。
大家看了方东晓一眼，方东晓没有任何反应。
王金驴仍坐在那抽着烟，说：“你可别没事找事，我没说你巴结人，你又不是我选的集资代表，我也没当代表待你。人生就的种地老冤，就别想冒充圣人的蛋。”
王守天一把抓住王金驴的领子，大声地说：“你骂谁呐，王金驴，我今天给你没完。”
主妇忙着去拉王守天，说：“兄弟，又不是因为你自己的事，你们发火不值当的。”
王守天推了他一把，说：“我是嫌他说话难听。”他想，你赖着不拿钱，啥意思？
王金驴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说：“你嫌我说话难听，就别上我家来。”他想，你王守天别在我家耍横，我又不欠你的钱。你别当方书记的炮灰。
王守天指着他说：“王金驴，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拿不拿这修路的钱？”他想，你要是真装孬的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王金驴坐在那儿没动，抽着了方东晓给他的那支烟，说：“我不是不拿，是我没有钱，要不，你先替我垫上。”他想，也就你王守天是个二杆子，得罪人的事都是你干。
“不拿是吧，你等着，王金驴，我今天给你拚上了。我死了，大家还说我个好，你死了，八个人都骂你。”他走了出去。
大家不知道他干啥，还没容别人反应过来，王守天从厨房里拎把菜刀出来了，他对着院内的一棵桐树连砍几刀，说：“王金驴，你有种吗？有种你出来。”
主妇一看这阵势，吓得浑身发抖。她说：“你赶快拿钱去，还真想让出人命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她去拉自己的男人，心想，他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咱给他拚不得。
王金驴一看王守天来真格的了，他的脸色也变了。他说：“方书记，你看见吗，这是在我家，他要行凶，这可是违法的。”
方书记说：“王叔，你这是干啥？把手里的刀放下。”
王守天气势汹汹地说：“王金驴，你不出来可是？那我就入室行凶，反正我这个命也不值钱。你们都躲开，别溅你们身上血了。”他拎着刀向屋里走去。
王金驴吓得忙躲到方东晓的身后，哆哆嗦嗦地说：“方书记，你不能让他杀人，咱有话好说。”
李海拦住了拿刀的王守天，说：“王叔，你不能动刀，这几百块钱不值得拚命。”他是说给王金驴听的。是几百块钱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主妇说：“我算是求你了，你把这修路钱拿给他们吧。”
王守天在李海怀里挣扎着说：“你别拦我，我看他有多赖，他为啥不拿这修路钱？”
王魁中说：“王金驴，这都是你逼的，为了这几百块钱值当的吗？你丢不丢咱王家人的脸面？”
王金驴站在方东晓的身后说：“方书记，就是我明天去要饭，这钱我今天也拿。”
方东晓很严肃地说：“我们不会让你去要饭的。”
李海把王守天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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