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还不到往年上工的时间吧？怎么今年这么早就集合了？”人群中不时有不解的声音传出，主要是这气温冻得人脾气也变得不好了。
“可不是，我家婆娘还说我听错了，不是开大会的铃声。”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雪，此时正在慢慢融化，寒气袭人，伴随而来的还有刺骨的寒风，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像是刀片一般。
偏偏大队长还说紧急大事，所有人都必须到位，此时不少人三五成团地紧紧地依靠在一起相互取暖。
真是要命了，这年头又不是谁家都有厚棉袄，条件差一点的，基本上也就一身厚衣服，往年这时候大家没什么事都在自己家呆着，谁要是有事谁穿出门，这一个大会倒是把许多人难倒的。
牛桂英她家就是这样，今天唯一的衣服让给了她宝贝儿子梁东穿了，可她儿子又不愿意挨着她站。
此时她正站在广场上，一边冷得瑟瑟发抖，一边努力地原地跺脚，即便再累也不敢停下来，不然她的脚都得僵住。
“大队长，冷死了，你快点说说咋啦，怎么所有人都要过来了？”王大嘴也受不住，她家虽然都备有棉袄，可也没经得起这么造的啊。
“对啊，大队长，人都齐了，你就快点说说吧。”这大队长平常话不是挺密的吗？怎么关键时候还不作声了？
凌云悦听着周围热闹的讨论声，默默地把他儿子护得更紧了。幸好她的棉袄够大，直接抱着她儿子，再把扣子扣上，等于两个人穿一件大棉袄，只要她儿子不把头抬起来，完全不受影响。
邹思康也穿着厚厚的衣服，为这母子俩挡风，虽然作用不大，但是他乐此不疲。反正在这会大家基本上都以家庭为单位，紧靠在一起，也没人会以男女大防来说话。
凌云悦见此也不反对，他们是合法的。
站在旁边的牛桂英见此不由得羡慕地流下了两行鼻涕。
台上大队长王爱国孤零零地站着，连个挡风的都没有，而且站得高，风越大，为了维持他作为大队长的形象，极力忍住不让自己抖腿。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一阵寒风就这么吹进了嘴里，直冲他天灵盖，不受控制地连打几个喷嚏。
看吧。是他不想说吗？是说不了啊？再这么下去，他感冒了也冒不出一句话。
无奈，最后只好紧贴着大喇叭喊话。
“相信大家也知道，最近咱们队里罐头厂发生的大事，这关乎到大家的利益，这话就不用我说了。
领导同志说了，有困难咱们要同心协力去解决困难。
不就是货物滞销吗？只要咱们团结一心，铁定能破了这个困局。”大队长这话要不是颤颤巍巍地说出来，还是挺有气势的。
“大队长，我们家可没参与罐头厂的事，我们是不是能先回去了。”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罐头厂要交本钱才能参与。
他们家就是少数没参加的，原本看大家有钱分的时候还眼红了一阵，却也无可奈何，家里一年的工分也仅仅够一家子吃喝，一点闲钱都没有。
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罐头厂出师不利，这也让他们失去了拼搏的勇气，要是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一点老本也亏了，哭都没眼泪。
所以在别人分钱的时候，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样，现在大队里罐头厂亏空了，他们也乐见其成，大家都没钱赚很公平。
“是啊，我们家也没有，让我们先回呗。”好几家没参与的也跟着一起发声，没参与进来的多为家里条件不富裕的，棉袄自然也不充足，有些年轻男子穿着秋天的单衣就过来了，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王爱国抬了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
“来都来了，都听一下吧。”反正这鬼天气他也没打算说太多。
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既然以前那些厂里能要咱们的罐头，说明你们做的还是不错的，只是少了渠道而已。
既然这样，我决定明天让咱们大队里的人到县城主动找工厂单位谈合作，不管如果，只能卖得出去就成，别外，你们没参与的也能报名。”王爱国话音未落，人群又开始喧哗起来。
叫他们种田可以，叫他们去城里推销罐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平常遇到城里人说话底气都不足，怎么敢和人谈合作？
苏小青此时也站在人群中，静静听着众人的讨论，低着头默不作声，说实话，她并不看好这个方法，城里的厂子都有固定的渠道，而且人家福利也不一定要你们的罐头。
“我知道这事不容易，可咱们不努力难道就看着厂子倒闭吗？你们甘心吗？
你们放心，明天出去的人，即使没有谈成功，也给每人记上十个工分，要是成功了还有其他的奖励。”
大队长把打一棍子又给一棵枣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么一说，不少年轻小伙子就心动了。
年轻的时候谁都有着一个离开家乡的梦，平常要是没什么事，谁会去这么远的地方，现在不单能去见见世面，更能赚十个工分，想想都乐。
“大队长，我们去的路费给报销吧？还有饭钱呢？”要是还让自己出车费，那十个工分可划不来。
“对啊，大队长，怎么报名？”
“我我我，记上我，我也要去。”
“哎哟，大娃，你在这凑啥子热闹呢，那是县城，哪里你这小孩子能去的，也不怕被人卖喽。”
人群中的刘婶子原本还在幻想着大队长这次派去的人能有个好消息传回来，谁知道一个没留意，自家孩子也在一旁兴奋地举手，连忙吼道，这死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外头有多好呢。
“刘二家的你这话就不对了，大娃是好样的，都会为咱们大队干活了，可不能拦着。”旁边的一个大娘也跟着插话，她家在罐头厂里可是投了钱的，当然是越多人去推销机会越大。
支书刘广权此时也站在台下，他家和他大哥家的人是挤一起抱团取暖的，只是男人和女人隔开了一点。
听到王爱国的话，心中还有些不屑，他看了看不少举手报名的都是队里的小年轻，翅膀还没硬，不是他想要泼冷水。看不起队里的人，就这么个方法，能成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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