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来周家的事，周晴明并不知道。
而松腴每次喝药都是按时的，并无任何异常之处。
这段日子过得好像很平静。
每个人都好像是幸福的，只不过那幸福就像浮在水面上的一层油，五彩缤纷，但浅显易破。
松腴已经快要生了，她最近都在扶着奴婢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
而周晴明最近似乎很忙，没有时间回来陪着她。
“夫人，听说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隐疾，谁也不知道皇后到底如何了，只是皇上下了旨意，咱们老爷不好违抗了，只能待在宫里。您心里别多想。”
就连奴婢们都能看出周晴明的不对劲。
松腴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又走了几步。
就在奴婢以为她不会说话的时候，松腴轻声道：“到底是我自己愿意的，怪不得他人。”
松腴愿赌服输。
可她不舍得是孩子。
只不过她心中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身体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就是周晴明的真正打算了。
周晴明在宫里忙着给皇后调理药方，几日都没有合眼，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这次把药煎好之后端过来给皇后服用。
皇后有些无奈的看了那药碗一眼。
康熙帝顺手接过来，周晴明的手顿住，还是退了两步。
他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太医，你跟朕解释一下，有一个伤寒，皇后怎么能病了这么长时间？”
康熙帝的语气并不算好。
周晴明跪在地上，语气平静道：“是臣无能，这次方子再调整一下，效果会明显一些。”
康熙帝还要说什么，被皇后伸手按住了手腕道：“皇上，周太医尽力了，本来也不是大病，小的毛病治起来就这样，见效肯定没有大病快，您想要周太医给臣妾一个什么效果？药到病除？周太医又不是神仙……”
“朕为你出气，你还要埋怨朕？”
康熙帝气笑了。
拿着汤勺喂德宛喝药。
德宛最烦苦药，但因为康熙帝刚刚发火，她皱着眉头喝了那汤勺里药，嘴里念叨着：“皇上您可算冤枉臣妾了，臣妾哪里敢冤枉您？周太医是臣妾用惯了的太医，尚且要被您挑三拣四的，您去问问其他人，臣妾有没有挑剔过周太医？他可是臣妾看重的人，臣妾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您说了那么多，臣妾可跟您顶嘴了没有？这还不是偏心您吗？行了，周太医你下去吧。对了本宫听说你夫人要生孩子了，真是一个好消息，这孩子是周家的长子，本宫和皇上一定会赏赐他，好让他吉祥如意。”
德宛怕康熙帝又要发火就想支走周晴明。
周晴明还在想着德宛那句看重的人。
听到德宛问孩子，他只是不冷不热道：“多谢皇后娘娘和皇上美意，不过还是不用了，太多的赏赐对孩子恐怕也不好，怕他承受不住。”
德宛听出了蹊跷，可也没敢当着康熙帝的面多问。
因为有些事情，康熙帝也不感兴趣，让康熙帝听到了也不吉利。
康熙帝喂德宛喝完药就要起身走了。
他现在有些忙，腾不出更多时间，只是走的时候交代道：“晚膳不许多吃！还有！谁也不能纵着皇后吃冰！”
莲子和凝露应下，康熙帝才带着梁九功离开。
德宛有些无语的看着康熙帝离去，这才对人道：“去把周院判请进来，本宫有话要说。”
莲子面上没有什么波动的上前道：“周院判家里有事，人已经回去了，您是有什么重要吩咐吗？”
德宛一愣，前头康熙帝还在交代，后头周晴明就出宫了，显然是家中有事。
莲子轻声道：“听说是松腴要生了。”
德宛不是不知道松腴有了身孕，可当听到要生了，还是忍不住感慨道：“日子过得这么快吗？已经要生了？那你说本宫到底是送什么给周晴明？权利地位，金银财宝他好像都有，本宫也不知道他稀罕什么了。”
莲子眸底闪过一抹深色，她心想，周晴明稀罕的东西，恐怕只有您才能给。
可您从来不会把那东西给出去。
跟着德宛那么多年，莲子很清楚德宛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务实的很。
对康熙帝如同伺候老板的伙计一般尽心尽力的。
如今哄着康熙帝心里眼里都是自己，谁也不能说在这个过程之中德宛没有对康熙帝动心，可德宛总是能把那心情和权力分割开来。
她是一个冷情之人，不会让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断。
因此纵使是知道周晴明喜欢她，德宛也会一笑了之。
就如同看猫喜欢吃鱼，小兔喜欢吃青草，周晴明对她的喜欢不过是众多喜欢之中的一种，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她不介意，但也不会回应周晴明的喜欢。
“周太医现在最需要的可能就是松腴姐姐母子平安？他估计除了松腴姐姐也不可能会娶其他女子了，这个孩子应该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德宛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对，那这个孩子不能有事。这样吧，你去周府看看，把盼儿也叫上，你们一同去看看，若是有什么能帮衬一把的，本宫许你帮着。”
德宛这话说的莲子心漏跳了半拍，她不确定德宛知不知道周晴明做的事情。
可莲子也不敢问，只是知道，松腴和孩子或许不用死。
于是莲子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
德宛有些好笑，勾唇道：“你替谁谢？替你自己还是替周晴明？还是替松腴？”
莲子低垂着头，没有抬头看德宛，她捏着衣角道：“是替孩子谢谢皇后娘娘，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他，或许除了您的垂怜，无人爱她了。”
一个是根本不爱他的父亲。
一个是知道父亲不爱他却还是想要生下来他博取父亲爱意的母亲。
似乎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都是想要从他还没有见过世面的性命之上索取一点东西。
“垂怜……莲子，垂怜这东西很没有用。本宫早就不该有这个东西了，可有时候……”
皇后不再说什么，对着莲子摆手，让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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