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器堂大执事一甩手，鸣雷鞭就在半空中的妖修身上炸响。
顿时他的胸前出现了一道可怖的鞭痕，但上面并无鲜血流出，反而是一片焦黑。
许昊三人闻到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知道这是妖修前胸的肉被鸣雷鞭烧焦了。
大执事一言不发，不断挥舞手中的鸣雷鞭。
诡异的是，半空中的妖修虽然眼中露出极端痛苦的神色，却也是一声不吭。
四位手持雷索的执事噤如寒蝉。
前厅中只有鸣雷鞭发出的尖利嗡鸣之声，如同鹤唳。
这一幕让许昊心头泛起凉意。
四位执事倒也罢了，半空中那妖修显然是对丹器堂大执事恐惧到了骨子里，这才一点声音不敢发出。
这丹器堂大执事，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等到抽的妖修出气多进气少了，丹器堂大执事才停下来。
妖修强撑着说道：
“道友，我虽是妖修，但天地之前你我也算同道，我求求你，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语气虚弱，似乎下一瞬就会气绝身亡。
但他却知道，眼前的人类不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死去。
落到这个人类手里，死亡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眼前的人类比他们妖魔更像妖魔多了。
若非实在是受不了他折磨了，以妖族桀骜不驯、生死无畏的性子又岂能向一个人类求饶？
果然不出妖修所料，丹器堂大执事听到他的求死之言，笑了。
他的笑容和煦，跟刚才的阴冷判若两人，仿佛之前虐打妖修的并不是他。
他温和开口：
“道友说笑了，道友的一身皮毛、骨肉、精血、内丹、魂魄……都是好东西，一次性用完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看着妖修，宛如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我不但不会杀掉道友，在道友的最后一丝血肉被我用来炼丹之前，我还要一直让道友活着，健康地活着。”
他想了想，笑道：
“过几天我会炼一炉丹，到时候也就需要用到道友的一双眼睛，还有一缕精魄，再过半年可能会再用一点道友的精魄，之后暂时就用不到道友了。”
“如果道友运气足够好，我可能接下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会用到道友炼丹，道友也就能活几十上百年。”
许昊不寒而栗，徐乾差点一句脏话出口。
而大执事眼前的妖修早已崩溃，他瞪大了一双血红的眼睛，怨毒地诅咒道：
“人类，你不得好死！”
骂完，一股灵元轰然爆发，竟然是想着引爆自己。
这样暗无天日被人当一块活肉养着的日子，想想就让他感觉后背每一根脊骨上都有蛆虫在爬。
他不顾一切地疯狂催动灵元，希望能够自爆成功。
可他小看了大执事。
大执事轻轻一甩，手中的鸣雷鞭飞在半空中然后化作五道雷钉，直直钉入妖修的身体中。
妖修就觉得本来沸腾的灵元眨眼间平静下来。
然后大执事飞身上前，给妖修喂下一颗丹药。
一股强大的药力在他体内爆发，然后化作无穷的生机快速修复起他的身体。
妖修本来萎靡的气息重新变得强大起来。
但他却被五根雷钉所制，内景中的灵元一丝一毫都动用不了。
他的眼中满是绝望，刚才那颗丹药虽然看似药力强大，他却感觉到一颗丹药最少预支了他十年的寿元。
但事已至此，这十年寿元对他和大执事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一心求死。
大执事则是不会让他活到寿元将尽的那天，毕竟一个衰老妖修的肉体药力太差。
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甚至都不再怒骂或是嚎叫。
他已经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
看着丹器堂大执事牵着那个眼中毫无光彩的妖修一步一步回到后堂的场景，许昊第一次感觉到毛骨悚然。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人，他甚至怀疑这个完全视生命为草芥的大执事是不是人。
他将这位丹器堂大执事牢牢记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对这个可怕的人敬而远之。
他虽然不是本相境，但给他的感觉危险性甚至要超过本相境。
他与徐乾、张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悚然。
……
直到飞出丹器堂，落到下方的一处山峰上，三人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张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妈耶，这丹器堂大执事太可怕了，我甚至都觉得如果有一天我犯了事落在他手里，会不会也被炼成丹药。”
徐乾先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一笑：
“丹器堂大执事可怕是真的，至于张师兄你想必是不会被拿来炼丹的，就你这修为，没啥药力。”
张远怒目而视。
许昊没有理会二人的插科打诨，而是若有所思。
刚才张远的那句玩笑话点醒了他。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妖族化形之后，理论上来讲已经与人族并无二致，再拿这样的妖修来炼丹，与拿人族来炼丹，有何不同？
他看着手中刚从丹器堂领出来的丹药。
吃用化形妖修血肉魂魄炼制出来的丹药，与吃人又有何不同？
自他踏入修行开始，景国道院的教习就一直给他灌输一个修行界的准则:人妖不两立。
妖族吃人，人族拿妖族炼丹，似乎早已经是修行界的惯例。
他这一路走来，也曾亲自斩杀过不少吃人的妖族，也用过无数妖族血肉增长道行。
他从未见过化形妖族，也从未想过这样人吃妖，妖吃人的法则有没有什么问题。
就算是今天见了化形妖族，如果不是丹器堂大执事那种过于冷血的做法让他觉得无法接受，他恐怕也不会思考这些问题。
但他既然已经想到这里了，便不可能再退回去。
人的想法就是这样，因什么而想，想到什么，都不会受到人的主观意志控制。
他既然已经隐约发现了人与妖之间关系的不合理之处，这个想法便不会消失。
正如一颗种子在他心湖埋下，早晚必会生根发芽，至于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我们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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