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住了。
面具人停在了原地，就留着这最后的一步，仿佛他也感觉到了李语冰还剩下的最后的力量一样，就偏偏在最后一步上停止了前行。
李语冰不由得睁开了一只眼睛。
面具人正停在他的面前，黄铜手杖拄在地上，整个身形看起来像是一座雕塑，伫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语冰身受重伤，也无法行动。
但是他有些疑惑，要是面具人怀疑他还有余力，那么直接远远地给他补上两下就是了，又在迟疑什么？
“哒。”
最后一步，迈出。
李语冰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化作了光，在面具人的脚步刚刚落下，脚步声都还没有传过来的那一刻，他的拳头就已经轰击到了面具人的头上，轰到了那一张面具之上。
大音希声。
在这一刻，在轰击到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已经没有了声音。
至少李语冰听不见什么声音了，他在这一刻几乎燃尽了他的一切，他的力量，他的意志，他的身躯……
凡此种种，他都可以消耗。
唯一的念头就是，能够拉着面具人同归于尽，给弟兄们报仇。
他自己已经看不到结果了，他的眼睛也已经看不到了。
他像是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上。
尚蜀武术联合会，至此全面覆灭。
现场唯一一个还保持着站立的，只有那个面具人。
在承受力李语冰的一拳之后，他纹丝不动，仍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就好像李语冰地那一拳对他来说只是微风拂面而已。
唯一的异常之处，就是他仍然保持着踏出最后一步的动作，黄铜手杖拄在地面上，右脚还在身后原本的那个位置站着，左脚微微受力，处于将要落地而没有落地的状态。
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有一阵微风吹来。
面具人的面具在这一刻化作了细小的粉尘，随着风飘然而去。
漏出了面具之下，他本来的样貌。
没有五官，但是有眉毛，整个脸上只有孤零零的两根眉毛挂着，其他的一无所有。
他缓缓地向后倒去，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仿佛是一个陶瓷做成的玩偶一样，碎成了几块。
——
“嗯？”
宋岐猛地回过头去，黄铜长阶在这一刻发出了巨大的“吱呀——”声，伴随着的是剧烈的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倒下。
虽然他现在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尼古斯这边，想要先行打开一个突破口，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松懈了对于其他几个战场的注意力。
就在刚刚，不知道为什么，面具人的状态突然下滑了一大截，对于血液红龙的操控也像是卡顿一样，甚至直接就这么停在了空中，重新化作了鲜血。
宋岐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战机，他的念力捕捉到面具人状态下滑的那一刻，他的主要的念力就已经转移到了黄铜长阶这边。
没有试着去直接攻击面具人，而是直接动摇他的成神之基。
不过黄铜本身就不是很脆，再加上这也不是普通的黄铜，而是无尽的黄铜尸骨，所以宋岐的念力在一击之下也只能将其轰得摇摇欲坠，但是距离完全损坏还有一定的距离。
尼古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面具人那边突然出了问题，但是他也没有急着直接将宋岐的注意力重新抢回自己这边，而是开始吟唱下一个神术的前置咒语。
上官沅也发动了一个不知名的术法，将她和尼古斯的防御暂时大幅度提高。
具体表现为，在宋岐的念力一击下只是吐一口血。
从她出手救下尼古斯，到面具人出岔子，这中间的时间也许还不到十秒钟，但是她和尼古斯都已经几乎要死在宋岐的手里了。
牵制宋岐，和直面宋岐的全力，完全是两个天上地下的差距。
宋岐的念力无形无质，无处不在，稍有不慎就会挨上一计狠的，尼古斯就挨了以下，当场半边身子都直接蒸发了，好在有银月场地，加上上官沅消耗寿命发动的禁忌咒法，才拖够了给尼古斯保命的机会。
说真的，打到现在，上官沅已经有点后悔了。
他们这边的三方，帝都那边直接保持中立，尚蜀那边站在了宋岐这边，她上官沅本来在见识过面具人的实力之后是坚定地选择了他那边的，但是现在她有些动摇了。
之前吹的要上天的面具人被牢牢困在黄铜长阶上，他的仪式被宋岐粗暴地中断，那些正在磕头的黄铜人就是明鉴。
他们三个人现在加起来也处于稳定的绝对下风，等宋岐那边腾出手，想要弄死自己也就是吹灰之力。
但是如果倒戈的话……
上官沅咬住了嘴唇。
唐胖子的话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完全的破魔吗？”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似乎永远在笑的男人。
他在死前，拉着她的手，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父亲失却了笑容。
“无论如何，小沅，你都要保住协会不失啊。”
她的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死去了，她一出生，就有魔法在产房中肆虐。
医护人员和她的母亲在那一刻都死去了，整个产房就剩下她一个人哭泣。
这是她的父亲后来告诉她的，他一个人把上官沅养大，唯一的艺员，在被生生抽干了魔力，从数千公里外的大陆西海岸送回来的时候，他硬是撑着一口气，瞪着眼睛，必须等到上官沅赶到。
“我们，也要有自己的魔法协会。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有，并且繁荣起来。绝对不能留下这么一块短板”
即使是死，那个男人也没有闭上眼睛。
虽然后来，上官沅一个人灭了整个大陆西海岸的所有魔法协会，为自己的父亲堂堂正正地报了仇，但是他最后的眼神和话语仍然永远纠缠在她的脑海里。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发展、壮大她父亲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也是唯一的遗愿。
上官沅看着宋岐，看着那一身青衣如同神魔一样浮在空中，挥手间便是无穷伟力从无形中浮现。
上官沅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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